夜廷淵沒說話，表冷沉如水。

　幾位衛很快告退離去，沒有再繼續搜尋查找，夜廷淵轉頭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眉頭深深地皺，眼底凝聚的寒霜越發厚重。

　他不知道衛究竟來干什麼，可他清楚絕非好事。

　走到巨大的書架前，夜廷淵手挪開第三排書籍，目沉默地盯著平坦木質的書架，上好紅木打造的書架線，木料的紋理麗而流暢，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夜廷淵細細盯著看了片刻，沉默地出五指輕著書架四周，手溫潤，沒有凸起也沒有不平，心頭那陣怪異的不安不由更深了些。

　方才那陣響是什麼？

　他自己的書房，他卻不知道究竟藏著什麼玄機？

　“王爺。”季婉月走了進來，不解地看著書架，“書架怎麼了？”

　夜廷淵表冷漠，不發一語地盯著眼前書架看了良久，才緩緩把書冊都放回去，淡淡開口：“本王也許該沉寂一段時間了。”

　“王爺？”季婉月一驚，“方才那幾個衛軍……”

　夜廷淵收拾好書架，轉走到窗前站立，眉宇間籠罩著幽冷難測的澤：“本王像是陷了一個迷局。前方無路可走，后方無路可退，迷局中有著尚不可知的兇險，可本王暫時只能安分地待在局中，靜待局勢變化。”

　季婉月聽得一知半解。

　是個深閨子，只一心打理宅，伺候夫君，并不擅長朝堂上的心謀略，但夜廷淵的意思卻明白一些——家王爺暫時遇到了困境。

　而且這困境暫時無法可解，哪怕家王爺聰明善謀，雄才大略，暫時也無法掙。

　季婉月聲道：“王爺以前每日忙于政務，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次困境王爺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養蓄銳，以后會好起來的。”

　以后會好起來？

　夜廷淵角冷冷一哂，心頭浮現幾分自嘲和不確定，可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就被他甩了出去。

　閉了閉眼，夜廷淵冷漠看著窗外燦爛。

　至尊之位他志在必得，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往目標前進的腳步，就算是夜紅綾，也阻止不了。

　此時有此想法的人不止夜廷淵。

　宣王府里，夜慕琛一錦袍斜坐在亭廊前，指尖捻起一些魚食撒進湖里，看錦鯉蜂擁搶食。這種為了點食而一擁而上幾乎破頭的場面，當真是有趣得。

　“人和其實都一樣，本能就是追逐利益，甚至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爭得頭破流。”夜慕琛冷笑，“可人跟又不太一樣。沒有那麼復雜的思想，誰強悍誰稱王。人卻會勾心斗角，百般算計，最擅長殺人不見。”

　站在他邊的肖云夏聞言，眉心浮現不解：“王爺這是在說誰？”

　夜慕琛道：“你聽不出本王在說誰？”

　“臣愚鈍。”

　“愚鈍就對了。”夜慕琛道，“本王也不知道自己在說誰。”

　頓了頓，“所以本王跟你一樣愚鈍。”

　肖云夏：“……”

　夜慕琛嘆了口氣，又丟了些魚食下去：“梅家一事讓本王丟掉一翼，雖比起廷王的境，本王還不算太慘，可這心里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站在旁邊的肖云夏道：“王爺想救梅大人？”

　“救什麼救？”夜慕琛抬頭，斜睨了他一眼，“本王倒是想救，可救得了嗎？旁人都是家丑不外揚，梅玄嶺那個蠢貨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發生了多腌臜事，恨不得嚷嚷得天下皆知。他的父親為大文人，這種事一出，損失最大的是名聲威，名聲威這種東西你說怎麼救？”

　肖云夏皺眉，想到梅玄嶺捅出來的簍子，的確沒辦法救。

　名聲威需要靠一輩子的時間養護，卻在剎那間就能毀于一旦。

　“本王只是覺得事發生得太蹊蹺。”夜慕琛把魚食一腦兒全丟了下去，拍了拍手，若有所思地道，“你說此事跟夜紅綾是否有關系？”

　肖云夏沉默片刻，“事發生的時候，護國公主并不在場。”

　“在不在場是重點？”夜慕琛冷視了他一眼，轉沿著長廊徐行，“一個素不喜歡熱鬧的人為了個側夫在府里辦生辰宴，什麼時候有了這般閑雅致？又什麼時候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

　肖云夏沒說話，沉默地跟在他后。

　“原本本王的確以為這只是一個巧合，梅玄嶺那蠢貨在公主府也敢撒潑，才惹來了跟甘塵的口角。”夜慕琛說著，冷笑著搖頭，“可生辰宴之后，梅家出事，有人在宴會上中毒，然后崇峻死了，接著又是夜廷淵了殺人兇手……中毒一事本王雖不知會查到誰的上，但不得不說，夜紅綾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以前從不會使這些謀下作手段害人的夜紅綾，如今終于算是徹底讓他開了眼界。

　這算是一箭幾雕？

　“王爺有什麼打算？”

　打算？

　“本王其實知道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夜慕琛抬眸天，角浮現一抹冷笑意，“可權力的太大，本王抵擋不了，便只能豁出去跟他們爭一爭了。”

　畢竟同為龍子，出相當，份相當，誰愿意臣服于其他人，有朝一日跪拜在自己兄弟的腳下？

　誰又不想為萬人俯叩的那個，一言九鼎，手握天下萬民之生死？

　肖云夏沉默了良久，對夜慕琛這句話倒是沒什麼想，反而是夜紅綾的事讓他覺得奇怪：“如果這次的事皆是護國公主一手縱，那王爺覺得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夜慕琛冷一笑，“哪有什麼目的？不就是要為羅、四位將軍討一個公道罷了。不過這點本王倒不覺得意外，夜紅綾雖不喜歡勾心斗角，卻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手下的人了委屈，做出反擊也正常。”

　他只是沒料到會以這種方式反擊，實在不太符合以往一貫的行事作風。

　“王爺不覺得七公主還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