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甘塵需要弄清楚,短壽之命究竟是怎麼回事。
榮麟跟墨白走出大殿之后,繞過人多的地方去了花園,一路上宮人紛紛行禮避讓。兩人沒有理會,沿著花園小道慢悠悠走著,倒是一副很有閑逸致的樣子。
“我還能活幾年?”榮麟開口打破沉寂。
墨白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這個問題,沉默一瞬,漫不經心地淡笑:“你覺得呢?”
榮麟沒說話。
前世從東齊抵達南圣,為的是求一個挽回錯誤的機會,那時什麼代價都愿意付,沒什麼可顧慮的。
不過現如今他考慮的顯然要多一些,譬如生死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雖說他從未后悔過前世用壽命的代價來換得重來一次,可他需得弄清楚自己還剩下多壽命,畢竟許多事不是只憑著一腔就能做到的。
“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沒必要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壽命。”墨白淡道,“人活一世,誰也不能確定自己壽命有多長。如果人人都能知道,人生就沒了意義。”
假如能活到五十歲,那四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數著日子過嗎?
人生的有趣之就在于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如果所有的事都是命中注定好的,活得跟木偶又有什麼區別?
榮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沒錯。”
“不過有件事得告訴你。”墨白停下腳步,轉頭看著眼前這個比兩年前更多了幾分氣度的修長年,“你這一世注定不會有子嗣,而且天命帝星已出現,這個天下將會在不久的將來真正合而為一。你自己有數。”
天命帝星已經出現?
榮麟微訝。
所以這天下最后到底還是要被統一的?
沉默片刻,榮麟淡笑:“墨白,你以前的預言貌似都不太準,這次保證能行?”
墨白角一,從容道:“以前是因為先為主,其實早在你跟容修逆天改命之后,很多事就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只是那些年他沒有回祭司殿,也尚未接任大祭司的職務,很多事與其說是占卜,倒不是說是自己的猜測來得更恰當一些,有失誤并不算什麼。
況且……
“天命帝星太強大,給我造了誤導。”
榮麟默然。
這理由也太強大,他竟無法反駁。
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不輕狂枉年。榮麟,趁著年紀還小,可以肆意任,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顧忌。”
榮麟默然片刻:“你把我當孩子?”
“難道你不是個孩子?”墨白挑眉,“即便算上前世,你也依然是個半大不小的年。”
榮麟無法反駁。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墨白笑了笑,“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所占據的優勢,才能更容易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榮麟看著花園里燈火明亮,各種花卉在夜幕里綻放出沉靜麗的姿態,妖嬈,嫵,純潔,高貴,各種花都有著自己獨特的麗。
榮麟輕輕嘆了口氣,許久沒有說話。
“我該回去了。”墨白道,“你若是心不佳,就在這里多待一會兒,也許會有意料不到的驚喜。”
意料不到的驚喜?
榮麟淡笑,難不還有人投懷送抱?
不過雖是如此想著,他卻也沒打算現在回去。
墨白離開之后,榮麟找個了長椅躺了下來,比起宴上的喧鬧歡騰,此時他更想一個人安靜下來好好思考一番。
墨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優勢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明白?
作為一個前世就能把帝王心玩轉得稔的年,榮麟若真要玩起手段來,并不會比誰差。
可到底是年心,有些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印痕,有些手段明知有效卻也不敢輕易嘗試。
前世機關算盡,付出的代價太大,足以讓他在回之前都無法忘記那刻骨銘心的教訓。
榮麟躺在椅子上,看滿天星辰。
不過今晚也并非完全沒有收獲,墨白說他此生注定不會有子嗣,而這天下終歸會統一。
天命之主已經出現。
這句話可以讓榮麟再無顧忌,不會因為沒有子嗣而心生愧疚,不會因為如何抉擇而左右為難,也不用擔心自己任的舉會讓那人失。
畢竟,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命中注定。
榮麟頭一次覺得這四個字聽起來竟如此讓人愉悅。
“皇上在這里干什麼?”
隨著這句清雅冷淡的言語響起,一襲月牙輕袍的男子頎長子籠罩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椅子上的年,眉心微皺,雅致的容看起來多了幾分平和。
榮麟躺在椅子上沒,目卻微轉,就著燈火的亮跟眼前的人對視著,須臾,揚淺笑:“太傅。”
甘塵皺眉。
“太傅。”榮麟低低喚了一聲,嗓音,像是在撒,又像是自言自語,“太傅,我錯了……”
甘塵皺眉。
年閉上眼,沉浸在回憶的夢境里,嗓音輕:“太傅,我錯了,能不能……能不能別離開我……”
水汽從眼眶溢出,睫輕輕的如蟬翼,周沉浸在一團讓人心疼的悲涼無助之中。
甘塵靜靜地站著,眼底若有所思。
榮麟抬手覆住眼,像是在掩飾哭泣,久久沒有再說話。
甘塵回神,目落到他蒼白的臉上,淡淡道:“夜里涼,皇上該回宮去就寢了。”
年沒有回應。
“皇上?”甘塵眉頭皺得深了些。
年嗯了一聲,迷迷糊糊的,像是睡著了似的。
甘塵眼神古怪地垂眸看他,手拍了拍他的臉:“皇上。”
榮麟睜開眼。
還帶著幾分水汽的漆黑瞳眸似倒映著萬千星辰,看起來又無辜,脆弱中帶著點萌,像是尚未被世俗污染過的兔子一樣,直擊甘塵心扉深。
“太傅……”榮麟手,角溢出一依的笑意,“你怎麼來了?”
甘塵皺眉不語。
榮麟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像是怕一眨眼就丟了似的,只看到眼睛泛酸都舍不得眨眼。
甘塵忍無可忍,直接手揪起了他的耳朵:“裝什麼純潔的小白兔,想挨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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