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幾句后，話就說盡了。

顧氏連京城的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別說有哪些高門大戶里的枝枝節節，怕說錯，又怕被人笑話，心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這時，高氏帶著謝玉淵姍姍來遲。

顧氏忙笑道：“弟妹啊，你可來了，這一位是管府的大崔氏，大，這是我的二弟妹。”

崔氏一看，強忍著心里的震驚，“二安好。”

高氏莞爾一笑，聲道：“崔大，府上老太太可還安好？”

崔氏先一驚，再一笑，“勞二還惦記著，已經七十高齡，牙口卻還好，一頓飯還能喝二兩小酒。”

高氏笑道：“當年我做姑娘的時候，老太太一頓酒可是能喝半斤，巾幗半點不讓須眉，近二十年過去了，還這麼能喝。”

崔氏前來也是做足了功課的，知道這位二原是高家的人，忙笑道：“勞二記掛著，老太太自個也說了，這世上什麼都能戒，就這酒戒不掉，怕是要帶進棺材里去了。”

高氏笑道：“老太太活得這麼暢意，有什麼不好呢？讓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

“話是這麼說，到底是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咱們做小輩的，總要勸著些。”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消片刻便絡的如同姐妹一般。

顧氏在一旁半句話也不上去，只有干瞪眼的份兒，心道：幸好高氏不愿意管家，若愿意，這偌大的謝府還有自個什麼事？

謝玉淵見娘應對自如，懸著的心暗暗松了下來，趁著眾人不注意，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大宅門里說，小輩不應該杵在跟前，娘既然沒事，就不應該再留下來，免得讓管家的人看輕了去。

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邵姨娘帶著丫鬟在一旁探頭探腦。

眼眸一瞇，大步走過去，“邵姨娘在看什麼呢？”

邵姨娘能看什麼，自然是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把高氏請了出來。被人逮了個正站，忙陪笑道：“三小姐怎麼來了？”

謝玉淵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我怕有人欺負我娘，替來撐個腰，結果發現是我多心了。”

邵姨娘目著凌厲的肅殺，可惜轉瞬即逝，“三小姐想多了，沒有人敢欺負二。”

“話可不能說得這麼絕對，連三叔這個剛中了探花的人，都有人想他死，更何況我娘一個擋了別人道的婦道人家。”

邵姨娘本就心虛，頓時惱怒，死死的咬著牙關，才不讓自己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謝玉淵想著那毒芹，挑眉冷笑：“邵姨娘，生而為人，務必善良；總做那些齷齪的事，這報應就算不落到你頭上，也早晚會落到一對子的頭上，你說是不是？”

邵姨娘一聽這話，再也顧不得為人妾氏的本份，著謝玉淵的鼻子。

“謝玉淵！你竟然敢詛咒自己的弟弟妹妹！我這就領著你去福壽堂，讓太太來評評理。”

謝玉淵毫不退讓：“去就去，順便再派人去趟順天府尹，讓他們好好派人來查查，淹死的那兩人到底是不是真兇？”

邵姨娘嚇得臉都白了，死死的拽著帕子半步都不敢挪。

“邵姨娘，怎麼不走了？”

“這會福壽堂里有客人，我不和你一般見識。”說完，就想溜。

“等下。”

謝玉淵厲聲住了，“邵姨娘，今時不同往日了，這里不是揚州府，三叔也不是平頭百姓，你想除掉他，順便再除掉我，怕沒有那麼容易！”

邵姨娘被這直白的話，嚇得魂飛魄散。

，竟然把自己的心思，猜得半分不差。

“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再掂量掂量謝家有幾個腦袋給世子爺砍，別事兒沒，把自己給折進去。”

謝玉淵下微微揚起，目冷冽。

神態語氣，都像極了的大舅舅高樸，甚至比著高樸多了幾分奪人的氣勢。

邵姨娘腦海中一片紛。

憤怒的緒揮之不去。這份憤怒中，又夾雜了許多難以名狀的東西。

當年謝二爺大婚，跟著父母兄弟去喝喜酒，遠遠的見過高樸一眼。

那人往人堆里一站，磐石般冰冷堅的面部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最好的狼毫，最好的畫師都畫不出那人的一半風姿。

謝玉淵冷冷地看了眼表僵的沈氏，轉離開。

邵姨娘一個人呆呆地站了許久，腦海里替閃過兒子，兒兩張臉。

不能再婦仁之仁了。

高氏都已經堂而皇之走到人前來了，那個謝玉淵又是這般厲害，若再不手，這府里還有們娘仨的位置嗎？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一臉決然：謝玉淵啊謝玉淵，你以為我邵氏是被你嚇大的嗎？

……

剛送走了崔氏和人，冬梅就把兩個都請進了堂。

堂里，謝太太頭上扎著布，一臉病態的倚在榻上，目掃過高氏那張臉，冷冷道：“管府怎麼說？”

顧氏見高氏不語，只得著頭皮上前回話，“也沒說什麼，就說倘若咱們這頭沒什麼意見，就把六禮行起來，還說以后那頭會照佛三爺的。”

謝太太聽罷，冷哼一聲，“管府催得這麼急，指不定那姑娘有什麼疾，我看這事兒還得放一放，等打聽仔細了再說。”

高氏突然開口：“管府家風素來很好，否則對著一屋子不孝兒孫，老祖宗也活不到這麼大的歲數！”

短短兩句話，比扇兩記耳更令人難。

謝太太心里一陣氣悶，心道就是因為管府太好，所以才不想做這門親事，你個不貞不潔的人，竟然還敢來和我唱反調？

“得了，都回去吧，這事我和老爺自會商量。”

高氏眸流轉，淡淡道：“探花爺的婚事，多雙眼睛盯著呢，按從前的規矩，只可往高，絕不能往低，否則……”

高氏沒有再說下去，福了福，轉離開。

一離開，顧氏趕開溜，大熱的天屋子門窗閉，一子藥味，都快憋悶死了。

謝太太等人一走，拿起手邊的藥盞狠狠的往地上砸了下去，這姓高的賤人敢威脅，真是想反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