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兩人的目齊唰唰的落在青山臉上，李錦夜的臉沉了下來。

青山這會哪還顧得上門好門壞，上前一步跪倒在主子面前，正要開口說話，偏偏舌頭像打了結似的，怎麼樣也捋不開。

要怎麼說呢？

若非親眼所見，他本不相信，不相信……

張虛懷默默的看了他一會，轉過替他倒了杯熱茶。

“喝口茶潤潤嗓。”

青山手接過來，喝了兩口，繃的心神松懈下來，一抹道：“爺，小的下面說的話，您可別吃驚。”

燭火，打在李錦夜的臉上－－英俊，冷漠，有刀刻一樣略顯瘦削但線條利索的廓，目從最黑的地方出來，眼睛里倒映著小小的火苗。

還有什麼比自己的親老子要殺他的事，更讓他吃驚的。

“你，但說無妨！”

……

江府，一燈如豆。

江亭見小姐腳步虛浮，臉紅，忙把人扶下來，“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玉淵心里擔心著鋪子的事，擺擺手，道：“沒事，就是頭一回進京，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著了些涼，上不大好。”

江亭忙讓人去煮些清熱解毒的湯水來，又命江鋒把角落里的冰盆搬了出去。

“江亭，別忙，正事要，快說，到底誰找上門來了。”會是心里想的那個人嗎？

江亭端過熱茶，奉上前，“小姐別急，先喝口熱茶，這茶里我添了金銀花，最是去熱敗火。”

謝玉淵接過茶，卻只是放下，雙目死死的看著江亭。

江亭無奈深吸口氣，“這人小姐怕也認識，正是安王李錦夜。”

“李錦夜？”

謝玉淵喃喃念著這三個字，就覺像有一把刀，輕飄飄的從心里滾過，把最的地方割得模糊，已冷汗如雨下。

此刻，月如練，月華如水，過窗戶照進來，謝玉淵不由自主從椅子站起來，踉蹌了幾步后，低聲問道：“真的，真的是李錦夜嗎？”

江亭跟了小姐三年，頭一回看到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心下大驚。

他上前扶住，朝江鋒招了招手，“把今天白天的事，一字不落的說給小姐聽。”

“小姐，今日午后，我正在……”

江鋒說的很慢，第一個細節都描述的清清楚楚，謝玉淵把每個字都聽進去了，心中竟分辨不出究竟是開心，還是驚惶，亦或者是絕。

諸此種種，雜在一，反倒平靜了下來，默念了一句：“原來如此。”

“小姐，什麼原來如此？”江亭追問。

謝玉淵然一笑，“沒事。江亭，你看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這正是我要和小姐商量的地方。”

江亭挲著下上胡渣，“不管是不是，首先要確認一下，小姐先不要出面，老奴先去探一探，若不是他，咱們也好有退路。”

“若是呢？”謝玉淵幽幽的追問了一句。

“若確認是的話，把該是他的東西還給人家，小姐正好趁機卸了這重擔。”

“……”

謝玉淵的咽仿佛被無形的手攫住，呼吸憋在腔里，連聲音都有些發抖，“然后呢？”

江亭愣住。

還有什麼然后，二爺只說把東西歸原主，好好活著，再沒有別的然后了。

“然后就看著他們造反，看著他們首異？”

江亭心中大駭，“那以小姐的意思是？”

謝玉淵腦子里轟的一下，臉有些蒼白地看著他。

對于江亭江鋒來說，李錦夜他們不過是個連話都說不上的陌生人，于來說……

于來說，也不過是在艱難歲月里，相互的籍罷了。

謝玉淵抬起雙手，慘白的幾近明的皮下，青管里的，慢慢冷卻。

“我沒有什麼意思，我這會心的很，容我想想，想一想。”

……

月夜。

萬籟俱靜。

張虛懷低呼一聲，“青山，快，有蚊子，快替爺趕蚊子。”

“張太醫，你消停些吧，青山的兩只手還沒停過。”

“住！”

張虛懷蹲在樹上，頭頂一片樹葉，氣惱道：“要不是你無用，哪里需要本太醫親自出馬，本太醫貴之人，難不還得自個趕蚊子。”

“張太醫……”

“再羅嗦，我把你扔怡紅院去。”

青山氣得臉都綠了，頭一偏，求救似地看著一旁的李錦夜，苦的了一聲：“爺－－”

李錦夜深吸一口氣，雙臂抱著前，沉沉的目掃過被青山扶著的張虛懷：“把他給我送回府。”

“你敢！”

張虛懷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但卻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

娘的，除非他親眼看到，否則，他就是死都不會相信自己乖巧的徒弟，會和那塊玉佩有什麼牽扯。

“爺，快看，有靜。”

李錦夜做了個噤聲作，目一下子暗沉了起來。

……

門吱呀一聲打開。

江鋒先從里面走出來，后面跟著謝玉淵。

站定后，略等了等，朝后跟出來的江亭低聲道：“就按咱們商定的計劃辦吧。”

“是，小姐，明兒我就給安王府遞帖子。”

夜風一吹，謝玉淵掌心的冷汗飛快消退，哄哄的腦子降了溫，漸漸的，居然迷霧散盡，剩下一片有條有理的澄澈。

“江亭，一定要看到那半塊玉，才能出自己的底牌。不要急，穩著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小姐放心，老奴省得。”

江亭頓了頓，道：“倒是小姐，需得好好保重。一百六十八個鋪子的擔子都在小姐上，小姐可萬萬不能倒下。”

謝玉淵苦笑：“事兒還沒有了結，哪能那麼容易就倒下呢。”

“那幾個丫鬟使得還順手嗎？”

“好，都機靈的。”

江亭心疼地看著面前子蒼白的臉，“謝府那頭若有什麼為難的，小姐且先忍忍，我已經在暗中打聽謝二爺貪腐一事，十九貪，只要他的屁后沒干凈，老奴就能查出來。”

謝玉淵慢慢垂下目，道：“邵姨娘鋪子的事怎麼樣？”

“那兩個鋪子已經被的沒有生意了，老奴和房東牽上線，正想辦法把那幾門面買下來，就算三個月鋪子不倒，老奴也有辦法讓他們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