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平王府。

書房里，燈火通明。

國子監祭酒劉長庚著胡子，沉聲道：“這謝三小姐正在風頭浪尖上，王爺非要在這個時候把浪再掀得高幾寸，行事有些沖啊！”

平王走到窗戶前，將窗格支起，一陣清冽寒氣室，登時令人耳目清明許多。

“先生，安王江南遇刺，江南從前是我的地盤，上一回他去，我所有先機都失盡，這一回他又出事，你說父皇會如何想？”

“皇上是一代明君，定會察事非，王爺沒做過，自然坐得正，站得直。”

明君？

平王冷笑一聲：“再明的君，年紀大了一樣老糊涂。”

“王爺慎言，隔墻有耳。”劉長庚忙起將已經掩實的門，再檢查了一遍。

平王慢慢轉，目冰冷，“他這輩子痛恨高家，卻在這個時候放下餌，不就是想看看誰會上鉤去吃這個餌！不如，我就如他的愿！”

劉長庚面一曬，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平王居長居嫡，本應該繼承大統，奈何皇帝對這個兒子并不喜歡，這些年更是越發的苛求起來。

不在三年前削減了他在江南的勢力，還在暗下打。

平王一個人苦苦支撐了多年，心下的怨氣不是沒有，只是忍而不發。

前幾日宮中傳出消息，說是老皇帝深夜散步，竟然走到了永和宮……

劉長庚想到這里，不由心里打了個寒噤，永和宮和先皇后可一直是死對頭啊！

再加上接替白方朔的人選遲遲沒有下文，平王心浮氣躁下，索一口咬下那餌，無非也想借機試探一下皇帝真實的用意。

倘若皇上不答應這門親事，那就說明平王在他心里，還是很有幾分份量；

倘或答應……劉長庚幽幽嘆了口氣，不敢再往下深想。

“我這麼做，還有一個用意。”

平王背手走了幾步：“中宮陸皇后出不高，母族勢力更是一般，以的見識，是不會平白無故的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畢竟高家的滔天財富能幫著兒子就大事。這些年一直我一頭，我出手了，難道能坐等不。”

劉長庚一驚，“王爺的意思是……”

“刺殺李錦夜這事，多半是這福王做的，三年前他就用這一手將過我的軍。他們都以為我納謝三小姐是為了財，殊不知我真正的用意是……”

平王頓了頓，邊勾起一記冷笑，一字一句道：“是把福王拉下水。”

……

福王府。

福王妃第三次派人去前院打聽，才打聽出王爺剛剛回府的消息。

來不及再在上添些腌制，便帶著人往前院去。

剛走到中廳，遠遠就瞧見福王一行人走過來。

夫妻二人打了個照面，同時怔愣了下。

福王妃沒有按照禮法上前行禮，至始至終直勾勾地看著面前夫君，眼神里有幾分倔強。

福王皺著眉揮揮手，示意下人離開，這才向自家王妃努了個眼。

兩人一前一后往小花園里去。

夜如水。

福王妃剛走幾步，便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問：“皇后把王爺請進宮，可有什麼重要的事？”

聲音不大，咬字卻明明白白，福王頓下腳步，看著這個與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發妻，嘆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說這府里太冷清，該添些人了。”

福王妃雙目一下子溫熱起來。

這福王府確實冷清，只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還有幾個暖床的丫鬟，都是不流的。

王爺一月當中，除了初一十五，大半時間也是歇在的房里，夫妻二人表面看著還算琴瑟合鳴，夫妻恩，但只有清楚，自家男人在一事上，本沒什麼興趣，所以福王府子嗣也不多。

“府里添人這是好事，只是添什麼人，母后心里有沒有章程？”

福王搖頭笑道：“母后心里倒沒什麼章程，只是提了一，說是父皇看中謝家三小姐的。”

福王妃心里咯噔了一下。

陸皇后這人心里有個死結，但凡先皇后有的，必要有；但凡平王有的，兒子福王一樣也不能拉下。

白天聽說平王府派人往謝府，給三小姐說去了，心里就暗道不好，心想陸皇后不會也跟著要去一腳吧。

果不其然，還真是被料到了。

于是，問，“王爺同意了？”

福王的名字與他的長相極配，臉也是圓圓滾滾的，帶著一點嬰兒。

“母后既然開口了，兒子哪有不應的道理，你明天準備準備吧。”

福王妃聽罷，輕輕一笑:“王爺，不是我小氣，我聽說平王也派人說親去了，咱們這個時候去爭……合適不舒適？”

福王搖搖頭，“我也這樣勸母后了，可母后說，一家有百家求，又不是正妃，一個側妃而已，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話雖然這樣說，可平王那頭，父皇那頭……咱們可得多留個心眼。”福王妃言語切切。

雖然是婦道人家，看不清朝里的大勢，但總覺得這個時候湊過去，不是什麼好事。

自家王爺是個孝子，沒甚麼主見，凡事只聽中宮皇后的。

可皇后這人，出不高，讀書不多，見識別說和先皇后，連都比不上，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連皇帝的心都攏不住，被令妃娘娘搶了先機。

“王爺，府里多個人是小事，可牽扯到謝家三小姐，這事兒就得多思量思量。”

福王想了想事的來龍去脈，對發妻也不瞞著，低了聲道：“母后是怕高家那筆錢落在平王手里，了他上位的助力。”

福王妃聽罷，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道：“我就不明白，好好兒的，皇上為什麼要把東西還回去，都在務府放了十多年了。”

福王了裳，嘆道：“母后說這事兒著蹊蹺，也看不清楚，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哥拿到手。”

福王妃還想再勸，想著再勸定會讓男人生了厭惡，只好苦笑道：“那我明日就派人上門。”

“別派人了，就派王府的長史吧，顯得尊重些。”

福王妃一聽這話，半邊臉僵了僵。

派長史，那可是勢在必得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