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汗都褪盡后，謝玉淵才掀了被子下床，點了燭火，拿起醫書。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阿寶糊涂的小腦袋探進來，張了一眼，“小姐，可是要喝茶？”

“不用，我看會醫書就睡，你別管我，快睡吧。”

謝玉淵應了一聲，目落在醫書上，上頭的每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卻不知道什麼意思。

深吸了一口氣，丟了醫書去開窗子。

涼風襲來，腦子里七八糟的畫面褪了個干干凈凈。

老人說，夢到死人是好兆頭，可這夢太過驚悚，會是好兆頭嗎？

略站了一會，謝玉淵關了窗戶回到床上，又將扔了的醫書撿起來，一頁一頁翻看，直到五更的時分，才又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

謝玉淵起來的時候，覺到有些鼻塞，怕是夜里吹了寒風的緣故。

沒吱聲，挑了個裝有草藥的香囊帶在上，往前院去理事。

如今分了家，二房清清爽爽統共就那麼些個人，半盞茶的功夫，就把事理完了。

這時，下人來報大房夫妻備了整整一車禮，往承恩公府去了。

謝玉淵心中一，心想莫非真被說了，去退親？

忙給羅媽媽遞了個眼，讓暗中留意著大房的靜。

傍晚時分，大房夫妻倆灰頭土臉的回了府，那一車的節禮也原封不的帶了回來。

顧氏回府換了件服，就匆匆往青草堂來。

原來，今天帶著禮就是去探承恩公府的口風，哪知剛剛提出要退婚時，承恩公府的當家夫人便發作了。

夫妻倆一沒人家本事大，二沒人家地位高，三又貪生怕死，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來。

“阿淵啊，這可真不能怪大伯母，實在是人家承恩公府位高權重，咱們惹不起。”

顧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讓謝玉淵瞧瞧。

阿淵啊，我為了你這個二姐，都快鞠躬盡瘁，死而后己了，你可不能倒打一耙，再把拒婚的事，推到我們大房頭上啊！

這麼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謝玉淵沒有料到是承恩公府竟然對這門親事勢在必得，一時也沒有辦法，咬牙安了幾句后，把顧氏勸走。

想來想去，還是得和二姐說一聲，于是又命羅媽媽把二姐來。

謝玉湖聽到婚事沒退，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一時間，屋里兩人都沒吭聲。

好一會，謝玉淵才開口勸道：“二姐別急，總還有法子的，容我再想想。”

“這事，你也不必多想了，命該如此。”

謝玉淵聽了這話，眼神黯淡了下來。

前世二姐的婚事也是個老大難，以至于自己都了吊死鬼，婚事還遲遲沒有下落。

就在這對姐妹倆相對無言時，那頭衛國公府的管家親自登了門。

謝玉淵得到消息，立刻換了正裝往前廳去。

衛國公府的管家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朝謝玉淵抱了抱拳，恭敬的把子遞了過去。

謝玉淵一看，竟然衛國公四十大壽的宴請，一時間，愣住了。

老管管見狀，上前一步低了聲道：“三小姐，今日一早，我家國公爺就被請進宮中……聽說到時候平王，福王都會來給國公爺拜壽，您見見也好。”

謝玉淵全刺骨發寒，久久不能言語。

這場壽宴是宮里安排，目的是讓自己在兩個王爺當中挑一個，表面上瞧著主權在自己的手里，實則是把往火盆上烤。

這樣一來，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

換句話說，這個側妃做定了。

謝玉淵沉默的時間太長，以至于老管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個什麼想法，忙道：“小姐，國公爺也是沒法子的事。”

“噢！”謝玉淵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倘若我不去呢？”

老管家低垂著腦袋，重重嘆息了一聲：“倘若小姐不來，只怕我家國公爺又得被進宮去了。”

謝玉淵心中大慟，表面上的鎮定幾乎要維持不住。

正好這時有丫鬟端了茶過來，強撐著接過茶盅，慢慢的呷一口，置于手畔幾上。

老管家見行事依舊從容、學業，心里頓時自嘆不如。

國公爺四十大壽，原本不想大大辦，只是小范圍的請親朋好友吃頓安宴，請些戲子過來熱鬧熱鬧。

宮里發話，國公爺不得不從，饒是這樣，回府后還是發了一通火。

這事原本跟衛國公府半點關系都沒有，平白無辜的攤上了，還不一定能落得好，誰高興得起來。

一口熱茶喝下去，謝玉淵才算回過神。

有那麼一瞬間，懷疑宮里的那一位，是不是有千手千眼，否則又怎麼會把事給衛國公府。

的確可以不顧及國公府，但卻不得不顧及蘇長衫，那一位可是他的親爹啊！

“多謝您提醒，請轉告國公爺，我會準時赴約的。”

老管家面一松，忙陪笑道：“三小姐若覺得孤單，可把府上的未出閣的小姐都上，到時候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謝玉淵微微領首，朝羅媽媽看了一眼。

羅媽媽立刻拿起早就預備下的銀子，塞到管家手里，并親自送了出去。

老管家見謝玉淵這樣周到，心想，到底是皇家看中的人啊，就是和普通大族小姐，不一樣！

人，前腳剛剛離開謝府，后腳謝玉淵的臉就塌了下來。

羅媽媽一臉揪心地看著：“小姐，這可怎麼辦？皇上這是非要小姐做兒媳婦了！”

謝玉淵這會心煩悶不過。

原本以為自己婉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不是納側妃，這是上梁山。

愣了片刻道：“媽媽，走吧，回去和娘商量了下。”

“對，對，對，商量一下，總有法子的。”羅媽媽這會的臉，比哭起來的樣子還難看。

主仆二人剛走出正廳，一抬眼看到下了衙門的謝二爺正走進來。

三人同時愣了愣。

謝二爺其實剛進府，就知道國公府給兒下子的事，心里門兒清。

一個側妃是三手指田螺，跑不掉了。

他角一彎，擺出一副絕世好父親的慈祥樣，“國公府的事，父親知道了，回頭自個去庫房支銀子，做幾件漂亮的裳，添些個首飾頭面，別給咱們謝府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