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衫撇撇附和，“何止看呆了，應該是看傻了。”

“哼！”

寶乾帝看了兩人一眼，冷哼著朝李公公遞了個眼。

李公公人兒一個，立刻會意道：“王爺，世子爺，還有更狠的呢，剛剛謝小姐又把自己親爹告上了順天府。”

“當真？”

李錦夜與蘇長衫面面相覷，心里同時冒出一句話：還真如他們所料啊！

蘇長衫一拍小幾，憤而起道：“要我說，這謝小姐也做得過了，天底下哪有做兒的告自己親老子的，大不孝。”

“世子爺有所不知！”

李錦夜笑瞇瞇道：“這高氏早在八百年前就被謝家休了，帶著兒在莊子上過活，后來不知道怎麼的，莊子起火，這母倆就流落到孫家莊，正好與我比鄰而居。”

“原來，王爺和謝小姐還是舊相識啊？”李公公忙陪笑道。

李錦夜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我那時候還是個不死不活的廢人，哪里算什麼舊相識，只是聽張虛懷說起過，也知道和后來的那男人是拜堂了親的。李公公，謝小姐告他爹的罪名是什麼？”

“死高氏，殘害百姓。”

李錦夜嘆了口氣，“這麼看來，這謝奕達殺人的事，竟是真的，否則人家好端端的夫妻做著，又怎麼會回到謝家去。”

“哎！”

蘇長衫也嘆了口氣，“這麼一說，那謝家小姐的一舉一就有緣頭了。要我說啊，這高氏也是個子烈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為個鄉野村夫白白丟了一條命，連親兒都拋下了，這又是何必呢！”

“啪！”

寶乾帝把手里的盤珠一扔，倏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心里無端涌出一把無名火。

蘇長衫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嚇得忙跪倒在地，“皇上，臣失言。”

一個“滾”字已經卡在皇帝的嗓子眼，李錦夜在一旁幽幽嘆了一句。

“都是癡人啊！”

寶乾帝一個激靈，深深看了李錦夜一眼，終是將那句“滾”咽了下去。

“都退下吧，朕乏了。”

“是，兒臣告退！”

“是，臣告退！”

走出大殿，李錦夜與蘇長衫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長吐一口氣。

帝王心，深不可測，能不能有效果，只看皇帝心里怎麼想，但最起碼，謝奕達是這輩子都蹦跶不起來，至于謝玉淵……

“長衫，我總覺得從歸還高家財富，到國公爺壽辰兩王爭妾……這事沒那麼簡單，可惜，我看不。”

蘇長衫抬眼去看李錦夜，他眼睛里好像是有一汪幽靜的浩瀚星海，一眼不到頭。

“可惜當年知道的人，都走得干干凈凈。”

李錦夜作一對，“不對，還有一個人。”

“誰？”

“李公公！”

……

書房里，靜了下來。

皇帝頹然坐下去，呼吸開始重。

李公公跟著皇上多年，幾乎從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在他邊。

一個好奴才，最要的是揣主子的心事，這幾十年磨練下來，這本事李公公修煉的八九不離十。

但牽扯到高家一事，他卻不敢枉自猜測，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候著。

等了一會，見皇上還在發呆，便輕輕的喚了一聲。

寶乾帝如夢方醒似地看著他，半晌，突然開口道：“這子……可真是一模一樣啊！”

李公公手里的秋千一沉，死死的咬住了牙關，再不敢說半句話。

寶乾帝思量了片刻，冷笑道：“高家雖然十惡不赦，但罪不及出嫁，謝家先休后奪，也算不得什麼正經人家，這謝奕達更是豬狗不如。”

李公公忙道：“皇上，奴才這就去辦，只是……謝家小姐呢？”

寶乾帝眼皮掀了掀，沒說話。

李公公小聲道：“皇上，奴才還得到一個消息，今日給高氏扶靈的人中，有一個是高家的舊人。”

“高家的舊人？”寶乾帝神一厲。

“原是高家大爺邊的要人，后來不知怎麼的，就被趕出了高家，如今怎麼又冒出來，老奴不知道。想來想去，猜來猜去，莫非是送高家最后一人？最后一程 ？”

“人都沒了嗎？”

“回皇上，都沒了。謝小姐算不得高家人，姓謝！”

寶乾帝哼了一聲，甩手進了殿，李公公遙遙只聞見一句：“死干凈了好！”

李公公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把這話中的深意揣了幾十遍后，才低眉順目的走了。

寶乾帝走到龍榻旁，用手在龍榻的底下輕輕索過去，扭下，一個小暗格便打開。

他猶豫了下，把手進去，從里面掏出一個古舊的木頭盒子，盒子里是一副畫像和一些瑣碎細小的東西。

他輕軾展開那卷畫軸。

畫上，是一個極的子。子裾隨風而起，長發流落，用指尖輕挑開，眼里的笑傾斜出來……

一切恩怨由開始，一切恩怨亦從了結，本已經是大圓滿的結局，為什麼他聽到“癡人”兩個字，心里那樣的忿忿不平。

寶乾帝猛的把畫軸合起來，聲音得又低又沉：“高氏啊高氏！”

……

謝二爺被下獄了，是被他的親生兒親手送進監獄的，就在高氏出殯那天的傍晚。

消息傳開來，不僅謝家炸了鍋，整個京城都炸開了鍋。

平王李錦安在房里踱步不止，心中又驚又喜。

忽然，門被人推開，平王妃從外面疾步而來，“王爺，聽說謝家三小姐……”

平王擺擺手，“我都已經知道了。”

平王妃低了聲道：“這一下，咱們平王府可算是清白了，否則，”

那天皇上把兩王進宮里，發了一通天的火，話里話外都是他們死了高氏。

王爺為此跪了整整一夜。想嫁到平王府以來，王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什麼時候過這種冤枉罪。

可人確確實實是死了，而且還是死在謝玉淵做選擇的那個當口，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分。

本來，皇上就對王爺不待見，再添上這樁冤案，這日后王爺在宮里、朝廷的日子，可就更難了。

哪曾想，短短幾日之間，峰回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