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謝玉湖里咬著布，面白如紙，渾的躺在床上。

痛！

真痛！

一波又一波，如水一般，無休無止，無盡無息！

像是要生生把人撕裂一般，所謂人間地獄，不過如此吧！

里的布被人拿走，薜姨娘含淚喂了一口參湯，張了張，剛要說話，小腹一劇痛襲來，只來得及發出聲慘。

慘聲中，玉淵沖進來，死死的握著的手，“二姐，你要堅持住。”

謝玉湖眼眶一熱，淚落了下來。

“哭什麼哭，給我用力！”

玉淵一邊給眼淚，一邊沖大吼，“聽穩婆的話，讓你使勁，你就使勁；讓你休息，你就休息！”

“阿淵，……我……我會撐下去的！”

“那就對了！”玉淵吼得青筋暴出，眼眶滿是紅。

……

東方，破曉！

黃昏，日落！

李錦夜從衙門里出來，青山迎上去。

“如何，生下來沒有？”

“還沒生下來！”

李錦夜驚得眼皮直跳，“都一天一夜，怎麼就還沒生下來？”

青山搖搖頭，這人生孩子的事，他可說不上來。

“虛懷從宮中出來了？”

“回爺，還沒有！”

李錦夜眉頭一皺，當機立斷道：“不回府，去宮里，我去請！”

“是！”

馬車疾馳一盞茶，已到宮門口，遠遠就看到江鋒還等在門口。

李錦夜跳下馬車，“江鋒，你回去吧，虛懷那邊我來想辦法！”

江鋒一聽這話，暗道不好，怕是二小姐還沒生下來。

……

“，到現在還沒生下來，怕是危險了！”

翠兒急得不行，“就讓奴婢去趟侯府吧，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三爺回來，還不把給恨死！”

沈青瑤心里也是急得不行，臉上卻還端著。

“這與我也說不著的事，這理就算說到爺面前，我也是冤枉的。再者說，這事高玉淵瞞天過海，倘若侯府那頭知道了，豈不是要怪我大！”

翠兒一聽也有道理，一時又驚又怕，呆愣了片刻，喃喃道：“實在不行，小姐要不要過府看看，給王妃和二小姐陪個不是，到時候三爺回來，也有個待。”

沈青瑤臉一僵，心里開始衡量，半晌，才道：“再派人去探探再說！”

“小姐，小姐！”

小丫鬟滿頭大汗的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安親王來了，張太醫也來了！”

“什麼？”

沈青瑤蹭的一下站起來，目急切地向翠兒看過去。

翠兒只覺得渾的汗都豎了起來，他們都來了，那是不是二小姐……

……

“二小姐怎麼樣了？”

張虛懷急匆匆走進院子，溫郎中頂著兩個黑眼圈，迎上去道：“張太醫，您可總算來了！”

張虛懷拍拍他的肩，“別急，先說說什麼況？”

溫郎中急道：“況不妙，已經是強弩之末，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孩子就是下不來，急死個人，再這樣拖下去，只怕……”

張虛懷回頭看李錦夜一眼，“你在外頭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李錦夜點點頭，沒說什麼！

一進產房，腥之味撲面而來。

玉淵見是他，簡直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泣聲道：“師傅！”

張虛懷沒空理會，手指落在謝玉湖的腕上，只覺得遍生寒，這脈相……

“太醫，如何？”薜姨娘頭發也了，嗓子也啞了。

張虛懷看一眼，最后把目落在謝玉湖的臉上，眼神中有著旁人看不出的憐憫。

謝玉湖卻看出來了，事實上，從一個時辰之前就覺有什麼東西從里流出去，帶走了所有的溫度。

是自己不行了嗎？

艱難的側過頭，最后從齒里咬出一句話：“求你，救……孩……子！”

這話一出口，玉淵整個人跳起來，油然生出一種絕的害怕：“師傅，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救孩子!”

這話，就像扼住了張虛懷的脖子。

半晌，他出一句話，“因為，師傅有兩分把握能保住孩子，如果保大人，十的可能是一尸兩命！”

“我苦命的兒啊－－”薜姨娘驚呼一聲，子了下去。

“來人，把薜姨娘拉出去！”張虛懷大一聲，一把拉住玉淵的手腕，“快做決定，再等下去，連孩子都保不住！”

玉淵傻眼了，眼淚簌簌往下流，緩緩看向謝玉湖、

床榻上的子已經不能用憔悴兩個字形容，頭發被汗浸了，一縷縷在臉上。

是慘白的，眼睛深深凹下去，子一一，里只發得出兩個字：“孩子……孩子……”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匕首劃開玉淵的，割得模糊，心絞痛。

千想萬想，千算萬算，唯獨沒有想到臨了臨了，會讓二姐走了這麼一條死胡同。

倘若時間倒回，…………

想到這里，玉淵肝腸寸斷，還未開口，大顆大顆的眼淚已經掉出來。

最后，終是點了點頭。

張虛懷當下高喊道：“來人，扶二小姐起來，再喂些參湯，喂完后，切一片新鮮的參片含在的舌下，去把溫郎中進來；阿淵，準備行針。”

喊完，他低下頭，眼神溫。

“二小姐，一會我和阿淵，溫郎中同時幫你行針，這針能產生一巨大的勁，你借著這勁，一鼓作氣把孩子生下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當初不肯把孩子打掉，也是想讓他來這世間走一遭，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聽明白了嗎？”

謝玉湖眨了下眼睛，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然后眼珠子一轉，看向玉淵。

玉淵蹲下去，把臉湊近了，一字一句從牙齒里咬出來：“你什麼都不要說，等把孩子生下來，咱們姐妹有的是時間說話，你要堅持住！”

謝玉湖又眨了下眼睛，一啟一合，無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參湯來了！”

“參片來了！”

片刻后，張虛懷，高玉淵，溫郎中對視一眼，手里的針同時扎向幾個位。

謝玉湖猛的睜開眼睛，只覺得排山倒海的水向著下涌去。

深吸口氣，用盡最后一力氣，迸發出驚人的一聲吼－－

啊……啊……啊！！

接著，三針又同時落下……

啊……啊……啊！！

十一月十二戊時二刻六分，高府上空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