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四姨娘那邊禍事不斷。

　先是伺候用餐時將熱湯潑在夫人上被罰跪兩個時辰，后又因私用小廚房被扣了半年的月例。

　每個院里都有個小廚房，是給主子們燒個熱水煎個藥或者惡劣天氣沒法出門應急用的，若沒有特殊況，平時的飯菜都是由大廚房負責。

　清楓院離大廚房太遠，飯菜總是吃不到最新鮮的，四姨娘自從搬進去，仗著侯爺的寵，整日在院里自開小灶，一個月下來，院里的供給比其他姨娘院里多了三四倍。

　剛回來的這段時間，秦氏想著侯爺的新鮮勁兒沒過，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理會，如今懷疑在背后出招，便借機會整，罰了半年的月例。

　不是這些，罰了月例的隔天，又被人抓到素梅和前院的小廝幽會，兩人被發賣出去，連帶著四姨娘這個主子也被問責，說管教不力，放縱下人，壞了府里的風氣，全院被足兩個月，一日三餐人送過來。

　四姨娘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夫人在整，足的第一天，一點都不怕，因為有侯爺撐腰，夫人的足，又不了侯爺的足，只要侯爺來找，自然有辦法讓侯爺把這給解了。

　可是一天兩天，侯爺沒上門，三天四天，侯爺還是沒上門，轉眼十天過去了，侯爺仍然沒來。

　吃著一天比一天難吃的飯菜，四姨娘終于坐不住了，預到，侯爺可能本就不會來了。

　秦氏的手段知道，除了在侄的事上糊涂，其他的事上都是明又狠辣的，既然了的足，肯定會另外給侯爺找個暖床的，絆住侯爺的腳，不讓他到清楓院來。

　如此一來，就只能束手無策。

　四姨娘氣壞了，不僅砸了那比豬食都不如的飯菜，還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罵了個遍，罵他們蠢笨，無能，只知道吃飯，不知道幫襯主子，出了事只會貓在一怨天怨地，半點主意都沒有。

　又說你們這一群人都抵不上袖兒一個，當初我在莊子上差點被人害死回不來，袖兒一個人就把那些麻煩全解決了，一路陪著我從莊子到京城，時時警惕，事事周全，什麼都不用我心，回來的當晚，我被夫人百般刁難，以為自己見不到侯爺，卻有辦法讓侯爺主來見我……

　四姨娘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袖兒打發出去。

　袖兒一肚子的主意，若是在，肯定有辦法讓我解，不對，若是在，說不定我本不會被足，會時時刻刻提醒我的言行，不給夫人抓到把柄。

　四姨娘追悔莫及，后悔不該因為怕袖兒勾搭侯爺就把趕出去，現在想想，趕走袖兒就等于自斷了膀臂，如果再給一次選擇的機會，寧愿把袖兒許了侯爺，也絕不讓離開。

　決定想辦法把袖兒弄回來。

　出不了院子，只能重金收買送飯的婆子，讓幫忙告訴袖兒一聲，讓袖兒來一趟清楓院。

　婆子收了好，下次來送飯時，卻告訴袖兒怕是來不了了，因為袖兒現在已經不在廚房，了四小姐的丫頭。

　四姨娘大吃一驚，袖兒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了趙蘭芝的丫頭呢？不是說自己喜歡烹飪，一心想在廚房大展拳腳嗎，為什麼又跑去伺候趙蘭芝？

　若真的想伺候小姐，憑的本事，完全可以毫不費力地進到大小姐二小姐的院子，為什麼偏偏挑選了最沒地位最不寵的四小姐？

　難道是給四小姐做了幾頓飯，做出來了？

　不，我不信，跟在我邊那麼久，說走就走，沒有半點留，也從沒有回來清楓院看一眼，所以怎麼可能對四小姐有什麼？

　要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謝南嘉沒瘋也沒傻，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四小姐雖然不得寵沒地位，但人并不笨，看出來二哥哥之所以每天來院里，大半的原因都是為了袖兒。

　而自己之所以突然得到嫡母的關照，生活環境得以改善，全部都是因為二哥哥，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沒有袖兒，二哥哥也不會來看，所以歸結底，這一切都是袖兒的功勞。

　拋開功勞不談，也很喜歡袖兒的格，袖兒雖然是個下人，言行得，舉止大方，既沒有因為不寵而看低，也沒有因為是主子而刻意討好，不管是面對還是面對二哥哥，都能做到不卑不，進退有度，那份氣定神閑是最欠缺也最羨慕的。

　甚至覺得，袖兒比更像個千金小姐。

　院里兩個丫頭，一個太懦弱，一個太潑辣，就缺個袖兒這樣細致沉穩的，所以，在和袖兒絡了之后，便開玩笑地嘆說：“袖兒要是我的丫頭就好了。”

　沒想到的一句玩笑話，同時得到了趙靖玉和謝南嘉的認可。

　趙靖玉當時正在喝湯，聞言放下湯碗，不加思索地說道：“這有何難，你想要，我去和管事的說一聲就好。”

　趙蘭芝很是意外，不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真的嗎二哥哥，你不要騙我。”

　趙靖玉笑道：“當然真的，難道你認為二哥哥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雖然在他眼里是小事，但趙蘭芝不愿強人所難，認為這事還得要征求袖兒本人的意見。

　謝南嘉答應的比趙靖玉還爽快：“奴婢愿意伺候四小姐。”

　這下別說是趙蘭芝，就連趙靖玉也愣了：“真的假的，我隨口一說你就當真啦？”

　謝南嘉福道：“請二公子全。”

　趙靖玉站起來，繞著踱了兩圈：“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謝南嘉道：“因為我發現給一個人做飯比給一大幫人做飯要輕松得多。”

　“這不廢話嗎？”趙靖玉失笑，“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不愿意去我那里？”

　謝南嘉道：“因為我和你不投緣，和四小姐投緣。”

　“……”趙靖玉噎個半死，但他心里明白，這些理由都是糊弄人的，袖兒肯定另有目的。

　也好，在這邊比在大廚房更好監控，他自己也能時不時來轉悠轉悠，方便隨時掌握這丫頭的向。

　這理由沒糊弄到他，卻實實在在地糊弄住了趙蘭芝，趙蘭芝歡喜地求他：“二哥哥，既然袖兒答應了，你就幫個忙吧，回頭我一定重重謝你。”

　趙靖玉假裝考慮了半晌，正經道：“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趙蘭芝問。

　“是想繼續蹭飯吧？”謝南嘉說。

　趙靖玉哈哈大笑：“知我者，袖兒也。”

　趙蘭芝也笑了：“這有何難，我不得二哥哥天天來呢！”

　趙靖玉說到做到，當即就讓衛鈞去辦，頃，衛鈞回來復命，說辦妥了。

　趙蘭芝的歡喜自不必說，謝南嘉暫時告辭，回大廚房去見蔡大娘。

　蔡大娘已經得了信兒，但得到的信兒是衛鈞的說辭，衛鈞說，是四小姐相中了袖兒，哭著求二公子要把袖兒留下，二公子疼惜妹妹，只能請蔡大娘忍痛割。

　蔡大娘確實有點痛，只是二公子要人，再痛也得割，好好囑咐了謝南嘉一番，便讓去收拾東西。

　謝南嘉跪地拜別：“多謝大娘這段日子對袖兒的照顧，袖兒全都銘記于心，他日定當加倍報答。”

　蔡大娘道：“我不需要你報答，你只要在那邊安安穩穩的，不要出差錯，不要給我丟臉就夠了，你畢竟從我這兒出去的，我可不想被人笑話。”

　“大娘放心，袖兒不會給你丟臉的。”謝南嘉說道，“大娘想要個心的人，我有個合適的人選向你推薦，不知大娘有沒有興趣？”

　“你說說看。”蔡大娘笑道，“我看看這府里還有什麼人能你的眼？”

　謝南嘉道：“清楓院四姨娘那里，有個素的丫頭，忠厚，良善，廚藝也好，大娘若有心，不妨調到邊來調教調教。”

　原本是想找機會把素調去給畫樓做幫手的，后來想想，素和畫樓是同類人，一個院子里不需要兩個相同的人，不如給蔡大娘一個人。

　“行，既然是你舉薦，那我就試試。”蔡大娘說，“還有侯爺的消夜，你雖然調走了，恐怕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代替你，所以在夫人沒有發話之前，這還是你的差事，不可怠慢。”

　“是，我記下了。”謝南嘉說道。

　心里清楚，只要侯爺還喜歡的廚藝，夫人發什麼話也沒用，所以并不為這事心。

　拜別蔡大娘，又去和廚房眾人告別。

　眾人都覺得有病，費勁拉地搶了別人的廚娘位子，還沒干多久，又要跑去伺候四小姐，是不是想把府里的職位都做一遍？

　也有人說，也是不由己，是二公子強行把調給四小姐的。

　于是大家又開始猜測，二公子到底是為了四小姐，還是為了他自己。

　唯獨韭兒什麼也不猜，抱著謝南嘉哭得稀里嘩啦。

　謝南嘉安，不要哭，說以后還會常常見面的。

　韭兒說，都不在一做事了，恐怕再想見就那麼方便了。

　謝南嘉道，只要你愿意，會方便的。

　韭兒聽不懂的意思，哭著把送出去。

　秦氏是午睡醒來才聽說的這事，為此發了一通脾氣，問管事的為什麼沒征求的意見。

　曹嬤嬤回道：“管事的倒是來過，當時夫人你在午睡，我沒讓他打擾，想著也不是多大的事，二公子把人調走，袖兒和四姨娘斷了聯系，這也是個好事。”

　秦氏道：“你怎麼知道們能斷得了？”

　曹嬤嬤道：“夫人你想啊，袖兒先前之所以聽四姨娘的，那是因為四姨娘是的主子，后來雖然去了廚房，但廚房里沒什麼主子，就還聽四姨娘的，如今被調給了四小姐，四小姐就是的主子了，這有主子的人和沒主子的人是不一樣的，的心會自然地偏向自個的主子，更何況這個主子還是二公子給安排的，沒有不上心的道理，如此一來，不就漸漸和四姨娘疏遠了嗎？”

　秦氏覺得有道理，別的不說，至林蔓蘿那個賤人了一個幫手，想對付會更加容易。

　“即便如此，以后人員調的事也還是要經過我，你去傳話下去，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許可，誰都不能擅自調下人們的職位。”

　“是。”曹嬤嬤心知夫人這是在怪自作主張，忙恭恭敬敬地應了，又轉換話題道，“侯爺的消夜，是換個人做，還是讓袖兒接著做？”

　秦氏沉片刻，道：“且等我問侯爺的意思再說。”

　到了晚飯時，秦氏派人把定遠侯請到自己的院里用晚飯，在飯桌上和他說了這事，問他要不要換個人。

　定遠侯不換：“先前我本沒有吃消夜的習慣，是你上趕著獻殷勤，非要讓袖兒給我做消夜，現在我剛剛習慣了，你又要換人，別人做的我吃不慣，四丫頭那里也沒有多事，袖兒接著做就行了。”

　“……”秦氏一片好心，還平白落了埋怨，氣得無話可說。

　定遠侯又道：“你整天不要心些有的沒的，眼看就中秋了，有那功夫，多心祭祀的事吧！”

　秦氏憋得心口疼，笑著答應了。

　吃過飯，就云雁去給侯爺準備洗澡水。

　夫妻二人雖然沒多，但秦氏做為正房夫人，定遠侯還是得初一十五留宿這邊，今天恰好是初一，定遠侯無可推，就勉強留了下來。

　四姨娘那邊盼不來侯爺，又得知袖兒去了四小姐那邊，心中不勝凄苦，只能和云霞再商量其他的辦法。

　云霞說：“如今也沒什麼好辦法，姨娘不妨再忍耐些時日，再過半月就是中秋，到時候全家人都得祭祀拜月神，夫人總不能還關著你。”

　四姨娘怒道：“半個月，難道要我再吃半個月豬食不，我就說你們都是些蠢貨，連袖兒的頭發都比不上，明天再給那送飯的婆子一些錢，無論如何一定要把袖兒帶來見我，只要能見到袖兒，我必重重賞。”

　云霞氣得要死，又不得不照四姨娘說的做，四姨娘左一個袖兒右一個袖兒，倒要看看那個袖兒是有多大的神通，能把四姨娘從水火之中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