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對于秦氏這麼敏的人來說，最簡單的事到了那里都要用最復雜的思路來分析，無心再管其他的事，云鶯留下來看著，忙忙地帶著曹嬤嬤和云雁回了房。

　房門關上，坐在椅子上蹙眉頭說道：“四丫頭絕對是故意的。”

　曹嬤嬤也覺得趙蘭芝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是故意去見侯爺，還是故意去見謝南風。

　倘若是前者，只是為了討好侯爺，與兄弟姐妹爭寵，倘若是后者，那可就不得了了。

　秦氏和曹嬤嬤一樣的想法，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這是怕我把嫁得太低，要自己給自己謀劃出路呀！”

　“說的是呢！”云雁撇道，“姑娘家想要嫁個好婿是人之常，可四小姐也不看看將軍府是什麼人家，一個外室養的兒，也敢恬著臉去勾搭，傳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秦氏恨道：“算盤打得再好，決定權在我這里，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盛青鸞結親家了，庶也不行！”

　曹嬤嬤道：“既如此，夫人就莫要生氣了，常言道大不中留，四小姐既然有了嫁人的心思，夫人不如給尋一門合適的婚事，早日打發出門，也省得管不住自己，做出什麼有辱門風的事來，到時候再連累了其他幾個姑娘。”

　“對對對，你說的對，我可不能讓帶累了雅兒和姝兒。”秦氏說道，繼而又抱怨，“真不知道我養的這三個孩子隨了誰，個個都不樂意往親爹跟前湊，眼瞅著侯爺對那些庶出的都比對他們三兄妹上心了，一個個還渾渾噩噩的不開竅。”

　你的孩子，自然是隨你。曹嬤嬤心里如是說，上卻寬：“庶出的可不都那樣嗎，越是知道自卑賤，越是想奉承討好，大小姐二小姐可是正經的嫡，將來是要嫁高門宗耀祖的，侯爺心里有數，再怎麼著也不會把那些庶出的和他們相提并論。”

　秦氏心里好了些，到底還是不甘心，云雁去把大小姐二小姐找來，要好好囑咐們以后多與侯爺親近。

　趙蘭雅和趙蘭姝過來后，聽母親說了緣由，得知趙蘭芝在小侄子的院里陪著父親和謝南風吃飯，不約而同地出作為嫡對庶最常見的鄙夷之。

　“母親就為這事著急上火？”趙蘭姝道，“我說，父親不顧姑娘家的份讓陪著謝南風吃飯，就跟一個歌伎陪酒沒什麼兩樣，說明父親本沒把當人看。”

　“休得胡說。”秦氏嗔怪道，“你小小年紀懂什麼，真真是信口雌黃。”

　趙蘭雅道：“雖然妹妹說得夸張了些，但父親不看重絕對是真的，假設我和妹妹在那里，父親肯定一早就讓我們回避了。”

　兩個孩子的話乍一聽沒道理，細一品又有那麼幾分道理，秦氏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拉著兩個兒囑咐起晚上拜月禮的事，們好生打扮，不能被東西兩府的姐妹比下去，到時候長輩們肯定要們詩作對，得提前做好功課，爭取一鳴驚人。

　說著話，外面有小丫頭來報，說吏部尚書家派管事的送來了中秋禮，并有話要當面傳達給夫人，請夫人出去見一見。

　秦氏久居宅，對朝堂上的向卻時刻關注，聽侯爺說過幾次，新上任的吏部尚書安逸之，為清廉，鐵面無私，素來不喜與員結，是個很難相于的人。

　定遠侯雖有爵位在，但論職，兩人算是平級，吏部掌管員任免，安逸之相比之下還要高侯爺幾分，沒必要刻意結，因此上任幾個月來，沒聽說他與侯爺有什麼，今天突然來送中秋禮，不知是何用意？

　秦氏忙整理了衫，帶著人去見那位管事。

　管事的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材，其貌不揚，然而舉止神態卻十分儒雅得，氣定神閑，不虧是尚書家的管事，一看就底氣十足，相比之下，站在他邊的大管事常富就了些淡然，多了些世俗氣。

　秦氏就是個喜歡攀比的人，都得強過別人才高興，包括下人。

　因此一看到常富被人家的管事比下去，頭一句就是小聲對曹嬤嬤道：“瞧瞧人家的管事，再瞧瞧你男人。”

　曹嬤嬤苦笑，心說他不是你親自提拔的嗎，讓我嫁他也是你的主意，如今人都老了，又嫌他不好。

　不過服侍秦氏多年，知道向來有口無心，也不把這話放在心上。

　常富上前與秦氏見禮，給二人做引見。

　吏部尚書家的管事跪下拜見秦氏：“小的安有居見過夫人，夫人金安！”

　秦氏覺著人家管事的名字都比自家的好聽，滿面含笑地抬手道：“安管事不要多禮，快快請起！”

　“多謝夫人！”安有居站起，拱手道，“我家夫人讓小的給夫人帶話，說早就應當親自登門拜謝，一則在進京途中生產傷了元氣，二則剛在京城落腳，俗事繁多，著實不開，還請夫人見諒。”

　秦氏聽了越發納悶，與尚書夫人并不相識，突然派人來送禮也就算了，話還說得如此真誠客氣，卻是為何？

　還有，如果沒聽錯的話，安有居說的是拜謝而非拜見，莫非是侯爺暗中幫了安逸之什麼忙？

　安有居很會察言觀，看秦氏一臉茫然，便主解釋道：“是這樣的夫人，我家夫人進京途中了胎氣，夜間在客棧生產，險些一尸兩命，幸虧你家小丫頭贈予妙方，才得以母平安。”

　“哦？哦。”秦氏先是一愣，隨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原來管事說的是這樁事，區區小事，不敢勞你家夫人掛懷，那丫頭能有幸幫上忙，是的造化，煩請轉告你家夫人，不要太客氣，等哪天得空，我去與閑話家常。”

　“是，小的一定把夫人的話帶到。”安有居施禮，與秦氏又客套了兩句，便告辭了。

　他走后，秦氏重又恢復茫然的神，問曹嬤嬤：“他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我竟不知道呢？”

　做為侯府的當家主母，自家府里有小丫頭救了吏部尚書夫人的命，卻連半點風聲都沒聽聞，著實讓不悅。

　再者來說，尚書夫人途中難產，府上的丫頭都在京城，怎麼會半夜跑去救的命？

　“你查查，這幾個月可有丫頭告假回家探親的。”回吩咐云雁。

　云雁應是，轉要走，卻被曹嬤嬤住了，以眼神示意大家回房再說。

　回到房里，秦氏問道：“嬤嬤難道已經知道是誰？”

　曹嬤嬤道：“夫人你忘了嗎，安尚書赴任時，恰好是四姨娘從莊子上回來，且他們都是打南邊來，走的是同一條道，四姨娘回來的途中橋塌了，夜宿在客棧，還差點……”

　曹嬤嬤點到為止，秦氏立刻就想到了派人半道刺殺四姨娘的事，只是那人沒看清，誤將劉婆子當四姨娘給殺了。

　回來復命時，他曾說過，因吏部尚書也在那里落腳，所以不敢輕舉妄。

　“你的意思是，四姨娘救了尚書夫人？”秦氏問道。

　曹嬤嬤道：“那管事說是個小丫頭，我想著，當時跟著四姨娘的只有袖兒……”

　“又是，怎麼又是？”秦氏如今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就下意識想發火，可偏偏這個名字就像被下了咒一樣，天天往耳朵里鉆，才剛聽到侯爺要袖兒在小公子院里做飯，現在又救了尚書夫人的命，到底是個廚子還是個郎中，真是邪了門了！

　秦氏不但氣袖兒的無孔不，還因為自己對袖兒越來越無能為力，原本就因為謝南風和老太太的袒護不能輕易，這下可好，又搖一變了吏部尚書家的大恩人，更不得了。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一個小丫頭在府里橫行無忌而奈何不得嗎？

　這未免太憋屈了。

　“夫人不要怒，這事未必不是好事。”曹嬤嬤說道，“袖兒再大的功勞，那也是咱府上的下人，尚書府念的恩，念的也是咱府上的恩，奴婢想著，他們不會當真對一個小丫頭恩戴德，恐怕是借此機會與侯府拉近關系呢！”

　秦氏聽這麼一說，覺得有道理，思忖片刻說道：“既如此，我們理當備上一份厚禮，常富帶著袖兒一起去尚書府回禮才是。”

　“夫人所言極是。”曹嬤嬤應道。

　秦氏便命云雁去小公子那里袖兒，自己親自去挑選給尚書府的回禮，心想侯爺若知道此事，必定也會高興。

　云雁到了小公子院里，見定遠侯和四小姐坐在廊下閑話家常，院里的下人往來奔忙，誰也沒有因為侯爺在此而顯得拘束，歡聲笑語伴著小廚房里飄出的陣陣香，簡直就是尋常人家在歡慶佳節。

　云雁看懵了，站在門口沒敢進去。

　小喜子認出，歡快地招呼：“咦，這不是云雁姐姐嗎，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聽到他說話，定遠侯和趙蘭芝都往門口看，見是云雁，趙蘭芝嚇了一大跳，慌忙站了起來，倒像是下人見了主子。

　害怕云雁回去告訴夫人，夫人要是知道和侯爺促膝相談，肯定會不高興的。

　定遠侯多能理解的心，瞇著眼睛揚聲問云雁：“你來這里做什麼？”

　云雁忙上前行禮，說明來意。

　定遠侯聽聞袖兒是尚書夫人的救命恩人，也驚訝不已，畫樓去把廚房里忙碌的袖兒出來，要當面問上一問。

　謝南嘉倒沒有驚訝，泰然自若地把當晚的事詳細稟與定遠侯，而后用渾不在意的語氣說道：“我還當他們把我的大恩大德給忘了，原來沒忘呀！”

　定遠侯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你個袖兒……”

　他正愁沒辦法與安逸之結，沒想到袖兒丫頭早在幾個月前就給他開好了路，真真是給他送了一份中秋大禮。

　“快去吧，到了尚書府，好生把我的問侯傳達給尚書和夫人，你素來聰慧，該說什麼不用我教你了。”

　因為謝南風還在里屋幫忙哄孩子，謝南嘉實在是片刻都不愿離開他們，轉念一想，弟弟以后有的是機會見，結尚書夫人的機會倒不是天天有，還是去走一趟吧！

　當然，可不是為了秦氏或者定遠侯去的，是為了兒子去的。

　跟著云雁先去見秦氏，聽秦氏囑咐了一大堆話，眼看著日近中午，才坐上大管事常富親自趕的馬車去了尚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