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謝南嘉第一時間去找綠柳，說秦氏要見。

　綠柳正和兩個丫頭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聽聞秦氏要見自己，吩咐丫頭退開，不解道：“好端端的，見我做什麼？”

　謝南嘉道：“去拜訪安尚書的夫人，因我曾機緣巧合救過尚書夫人一命，便我陪一同前往，不曾想中途拐去了王侍郎府上，說是老太太看上了平南伯府的二小姐，托王夫人到平南伯府提親。”

　“老太太看上了陳蓉？”綠柳頓時張起來，“不行不行，那陳蓉就是個蛇蝎心腸，世子娶誰也不能娶，若進門，小公子就危險了。”

　“所以才你去勸說夫人呀！”謝南嘉說道。

　綠柳對秦氏有戒心，平時非不得已從不在面前出現，眼下事關小公子的安危，也就顧不上許多了，放下手中花剪，與謝南嘉一道匆匆前往。

　走到半路，綠柳突然意識到不對，問謝南嘉：“我如今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姨娘，你怎麼會想著讓我去勸夫人？”

　謝南嘉來之前就想好了說辭，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你是世子夫人的丫頭，想必以前常跟著世子夫人出門，對于各府小姐的脾和私應當比那些夫人太太了解得深，咱們夫人對世子的婚事十分看重，斷不會允許方在品上有什麼瑕疵，”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向綠柳，“我這麼講，你能明白嗎？”

　綠柳愕然：“我終于知道將軍府為什麼會派你來保護小公子了，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想到這般彎彎繞的法子，還能說服夫人征求我的意見，你可真是個人才。”

　謝南嘉對的話報之一笑，沒有加以更正。

　反正綠柳已經認定了是將軍府派來的，這種誤會更有利于們之間的合作，也能免去綠柳對的顧慮和猜疑，好的。

　兩人說著話到了秦氏的院子，門口的小丫頭早已得了吩咐，直接引們去見秦氏，秦氏揮退了所有下人，只留綠柳一人在屋里回話。

　謝南嘉退到外面，和云雁云鶯并肩站在廊下候著。

　云雁和云鶯見突然得了夫人青眼，唯恐自己的位子被搶了去，都對沒什麼好臉。

　謝南嘉無所謂，對于這些無關要的人，不需要看們的臉，也不把們放在眼里。

　約半柱香的時間，綠柳便從房里出來了，上謝南嘉與一起離開。

　謝南嘉看神還算正常，就知道事了。

　綠柳道：“今兒個天晴得好，既然出來了，不如你陪我去園子里逛逛。”

　謝南嘉應了，兩人一起去了上次見面的荷花池。

　在涼亭中落座后，綠柳又道：“此相對幽靜，往后若我們有事要見面，就到這里來見。”

　謝南嘉無所謂在哪里見，只想知道和秦氏都說了些什麼，說的話能不能起到作用。

　綠柳就把陳蓉的所做所為大致告訴了，而后寬道：“你放心，該說的我都說了，只要秦氏不傻，絕對不會讓陳蓉進門的。”

　秦氏除了在侄的事上犯傻，別的事上都明得很，尤其事關親兒子的幸福，更是費盡心機，因此，綠柳走后，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老太太院里。

　對于綠柳說自己親耳聽到陳二小姐和手下商議殘害平南伯妾室與子嗣的事，秦氏也不是完全相信，但這并不妨礙將此事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哪怕只是空來風，也會細細考量的。

　果然，聽了的話，老太太撥弄著念珠陷沉思，隔了好一會兒，才不無惋惜地說了一句“可惜了”。

　秦氏心中大喜，面上不聲，小心翼翼問道：母親的意思是陳二小姐不合適平兒嗎？”

　老太太不滿地翻了一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若覺著合適，還會跑來告訴我，陳二小姐掌家確實是把好手，但心未免太過狹隘，要真把娶進門，不等于給小公子招來一頭狼嗎？”

　秦氏面微赧，訕訕道：“母親說得是，都怪媳婦事先沒打聽清楚，如今王夫人已經去了平南伯府，萬一那邊應下了，咱們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也不好怪，畢竟這種事不太好打聽出來，若不是綠柳巧聽到，估計等新媳婦進了門們都不會曉得。

　“話說回來，你怎會突然想起向綠柳打聽呢？”問秦氏。

　秦氏實話實說：“我原也沒想到，是袖兒那丫頭提醒了我。”

　“哦？”老太太更奇怪了，“是怎麼提醒你的？”

　秦氏回道：“前些日子無意中聽綠柳在花園與丫頭說起此事，恰好今日隨我去了一趟侍郎府，得知咱們有意與平南伯府結親，一開始沒敢告訴我，后來我賞了一錠銀子，出于恩，猶豫再三才告訴我的，向來對小公子上心，母親你也是知道的，因此我才信了的話，把綠柳去詢問。”

　老太太聞言蹙起眉頭，思索片刻后，點了點頭：“嗯，那丫頭確實忠心，人也機靈，王夫人是個急子，又酷說，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報喜信，我一時也沒有好的對策，不如先等一等，左右也不是明天就要娶進門，總能想出辦法的。”

　如此正合秦氏的意，便不再多說什麼，就著轉了話題，說起自己去尚書府的事。

　“安尚書家的小兒，比咱家小公子小兩個月，長得可招人疼了，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給兩個孩子定個娃娃親，不想尚書夫人竟上了心，說后天要親自帶著孩子來做客呢！”

　這話倒老太太稀奇了一回，在看來，秦氏明是明，但滿腦子打得都是自己的算盤，今兒個怎麼突然開了竅，為幾個月大的小孫子盤算起前程來了。

　說起和尚書府的緣份，倒也真是巧，安尚書早不上任晚不上任，偏趕著四姨娘回府時來京赴任，尚書夫人早不生晚不生，偏趕著橋塌路斷在半道上發作，又巧袖兒給救了，這得是幾世的緣份才能讓他們幾個不相干的人湊到一塊去？

　有了這救命之恩，兩家結親倒是有了合合理的說辭，不至于被人說是侯爺和尚書結黨營私，也免得圣上的猜忌。

　“你有心了。”老太太難得夸獎秦氏一回，“這親事，不你瞧著好，我瞧著也是好的，既然尚書夫人也有意，后天人來了你就好生招待著，到時候帶著孩子到我這里坐坐，我瞧瞧孩子，也好幫你周全周全。”

　秦氏差點喜極而泣，嫁進侯府多年，老太太對總是不冷不熱的，遇到不順意的時候，當著多人都能下的臉，難聽話說得要多扎心有多扎心，像這般和悅夸獎，還主提出要幫周全，真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站起，含著淚花給老太太施了一禮，哽咽道：“多謝母親！”

　老太太沒想到這麼大反應，笑著說道：“一家人，何須客套，往日我對你是嚴厲了些，但我一言一行皆是為了這個家著想，你只當我是老糊涂了，凡事多擔待我一些，不要與我計較才是。”

　秦氏更加寵若驚，拿帕子了眼角，連說了幾句“媳婦不敢”，復又道：“母親的苦心媳婦明白，是媳婦蠢笨，總惹母親生氣，也請母親多擔待。”

　婆媳兩個難得如此和諧，把們各自的嬤嬤看得目瞪口呆，及至從老太太院里出來，曹嬤嬤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秦氏慨道：“老太太今天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秦氏道：“素日是招人煩的，但的確一心為府里著想，只要是對府里有益的事，沒有不高興的，換句話說，只要我事事順著的意，那就萬事大吉。”

　曹嬤嬤欣道：“夫人說的是，既如此日后就該多討老太太歡心，遇事和商量著來，俗話說家和萬事興，你們婆媳關系好了，也省得侯爺夾在中間難做不是嗎？”

　秦氏往常特別不喜歡聽絮叨這些，今天兩樁事都辦得舒心，聽著也不覺得煩了。

　因著這兩樁事都有謝南嘉的功勞，不嘆道：“這個袖兒，倒真的個福將，我從前對有偏見，今兒個這一趟下來，我瞧著竟比云雁云鶯還通，你說，我要不要把調到咱們院里來？”

　曹嬤嬤一愣，忙勸道：“這事夫人還得慎重些，云雁云鶯跟了你多年，你突然調袖兒過來，們難免要多想，再說了，這滿府的下人都歸你管，你什麼時候需要袖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苦因為寒了云雁云鶯的心。”

　秦氏想了想，覺得曹嬤嬤說得有道理，便不再提起此事。

　們這邊談論謝南嘉的同時，老太太那邊也琢磨著謝南嘉的事。

　老太太琢磨了許久，問邊的嬤嬤：“你說那個袖兒，不討封不討賞的，一門心思為小公子打算，想得比秦氏那個親還要周到，究竟圖什麼呀？”

　嬤嬤哪里猜得，想了半天，遲疑道：“許是曾有個年夭折的弟弟，或者自小沒了親娘，瞧著小公子可憐，同吧，老太太不覺得對四小姐也好得很嗎？”

　“那倒也是。”老太太點點頭，“興許自個過得苦，因此對苦命的人都同命相憐。”

　到了晚上，謝南嘉跟著四小姐過來伺候晚飯，老太太就格外和多聊了幾句，問起的家鄉和世。

　謝南嘉覺著奇怪，不明白老太太突然這麼關心，究竟意何為。

　莫非是今天給秦氏出主意的事引起了老太太的懷疑？

　正想著該如何應對，門外有小丫頭脆聲說道：“二公子，你怎麼來了？”

　接著便有一團火紅的影子裹挾著龍涎香的氣息進了廳堂。

　“！”趙靖玉大步走到餐桌前，隨意地給老太太見了個禮，又擺手免了趙蘭芝和屋里下人們的禮，笑嘻嘻問道，“你吃什麼好吃的？”

　老太太一看到他，頓時眉開眼笑，上卻責怪道：“你這猴崽子，一點規矩都沒有，不好好在你院里用晚飯，瞎跑什麼？”

　趙靖玉道：“我來找四妹妹。”

　趙蘭芝一愣，細聲問：“二哥哥找我何事？”

　“跟你借個人。”趙靖玉說道。

　“借人，借什麼人？”趙蘭芝疑道。

　趙靖玉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瞥向后。

　謝南嘉就站在趙蘭芝后，接收到趙靖玉投來的目，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隨即就聽趙靖玉說道：“我打算把袖兒借走用幾天，不知道四妹妹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