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一大早就得知謝南嘉回來了，想著長途奔波，肯定很累，打算明天再去找說話，不想竟然主找上門來，當下便歡歡喜喜將迎進室，兩人關起門說悄悄話。

　“黑倒是沒黑，只是瞧著好像又瘦了些。”落座后，綠柳細細打量著謝南嘉說道。

　“出門在外，自然不比家里，過幾天就會胖回來的。”謝南嘉不好耽擱太久，略微寒喧，便直奔主題，“我在四姨娘聽到一些關于畫樓的風言風語，你知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綠柳微微一怔，繼而問道：“你就是為這事來的？”

　“算是吧！”謝南嘉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那些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綠柳卻皺起眉頭：“這都是小事，你當前要是趕想想辦法，別讓秦婉如嫁進來，哎，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事呀？”

　“我知道，我已經聽說了。”謝南嘉道，“那事不著急，你先說說畫樓的事。”

　“怎麼會不著急呢？”綠柳忍不住站起來，急切道，“袖兒，你不是個輕重緩急都分不清的人，秦婉如已然珠胎暗結，說話就要嫁進來，再不阻止就真的晚了，將軍派你來侯府是干什麼的，你不會忘了吧，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小公子給秦婉如當兒子嗎，萬一秦婉如以母親的名義把他要過去親自養，就連老太太都攔不住的，孩子現在還小，教什麼是什麼，過幾個月會說話了，他會秦婉如娘的，他是我家小姐用命換來的孩子，怎麼能別人娘呢？”

　綠柳說的謝南嘉都明白，但是在看來，十個秦婉如也比不上一個畫樓，秦婉如的事盡在掌握，畫樓的事卻是意料之外，隨時都有可能失控，不管是謠言也好，事實也罷，必須得趁著苗頭剛起時把火撲滅了。

　可眼下和綠柳各急各的顯然也不是個事兒，綠柳不了解狀況，只好把畫樓的事暫放一旁，先解了綠柳的急再說。

　“有件事，我先前走得急，沒顧上和你商討。”斟酌著對綠柳道，“我覺得，害死你家小姐的兇手，也許不止紅姨娘一個。”

　綠柳一愣，頓時變了臉：“你什麼意思，紅姨娘不都招了嗎，難道還有別人？”

　“你別急，坐下聽我慢慢和你說。”謝南嘉手，示意坐下，“紅姨娘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吧，承認投了毒，但那毒只針對孩子，傷不了大人，我對此一直抱有懷疑，送走的那晚，我又用了各種辦法試探，但直到臨死前，仍然堅持這麼說，所以我認為，害死世子夫人的，也許另有其人。”

　“……”綠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十指絞在一起。

　隨著紅姨娘的死，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小姐的大仇終于得報，眼下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嫁給趙靖平，替小姐一生一世守著小公子。

　因此一聽說秦婉如懷了趙靖平的孩子，連日來著急上火，沒睡過一個好覺，正愁著怎麼才能阻止秦婉如，袖兒突然又告訴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兇手存在。

　這突如其來的信息讓有些猝不及防，甚至不能接，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萬一是紅姨娘說謊呢？”不確定地問，“若按照說的，那藥是針對孩子，為何孩子卻好好的活了下來，我家小姐卻走了？”

　“我也不知道孩子為什麼會沒事，要不就是老天保佑，要不就是那藥只對胎兒有用，對足月將要降生的孩子沒用。”謝南嘉道。

　雖然如今孩子已安然無恙，說這話的時候，仍然一陣后背發涼，手心冒汗，不敢想象，假如紅姨娘的藥真的生效了，的孩子會怎樣，如果沒了孩子，再重生一萬次又有什麼意義呢？

　“謝上蒼庇佑！”不雙手合十，拜謝蒼天。

　綠柳顯然也想到這些，跟著拜了拜，又問道：“你為何這麼相信紅姨娘的話？”

　“左右都是要死，沒什麼好瞞的，而且我真的對進行了各種試探。”謝南嘉說道，“你既然相信我這個人，就應該相信我的判斷，兇手真的另有其人。”

　沒辦法告訴綠柳，是憑著臨終前聽到的那段話來判斷的，因為當時沒有別人在場，聽到這話的只有。

　總不可能說我就是你家小姐本人，我借尸還魂了，這麼荒唐的話誰會信。

　綠柳沉思一刻，還是選擇相信了：“那你覺著兇手有可能是誰？”

　“你覺著呢？”謝南嘉反問。

　“秦？”綠柳謹慎地問出一個字。

　謝南嘉點點頭，笑道：“所以，現在你還認為嫁進來不是好事嗎？”

　“什麼意思？”綠柳一時沒轉過來彎。

　“若一直住在丞相府，你怎麼確認，怎麼報仇？”謝南嘉道。

　“對呀！”綠柳眼睛一亮：“我們出不去，就只能讓進來，來了，我們才方便行事。”

　謝南嘉笑起來：“你總算想明白了。”

　“你說的對，老天爺確實在保佑咱們，親自把秦婉如送上門來。”綠柳用充滿敬佩的目看著，發自心地贊嘆道：“袖兒，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家將軍選中的人，果然沒有錯。”

　謝南嘉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選擇了迂回的方式說服了綠柳，倘若直接告訴綠柳是把秦婉如弄回來的，只怕綠柳對就不是敬佩而是惱恨了。

　“所以，現在你能告訴我畫樓的事了嗎？”笑著問道。

　“行，我告訴你。”綠柳的擔憂解除，終于有心說別的，親自給謝南嘉倒了茶，與相對而坐，低聲音道，“畫樓不讓我和別人說，你聽了就聽了，可不許去問，問了就等于把我賣了。”

　“我曉得，你快說。”謝南嘉應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是侯爺看上畫樓了。”綠柳道。

　謝南嘉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拿帕子著喊道：“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綠柳道，“皇上去狩獵，把一大攤子事全都堆給侯爺，侯爺整天忙得焦頭爛額，回來還夾在夫人和老太太之間氣，晚上又要熬夜辦公，畫樓去給侯爺送宵夜，見他疲累，于心不忍，就主幫他肩，畫樓很會推拿，以前我家小姐睡不著，就讓畫樓給推拿，推著推著就睡著了。”

　這點謝南嘉當然知道，自己后來也跟著畫樓學會了，常常給父親推拿松骨，在莊子上還憑這一手贏得了四姨娘和趙靖玉的信任。

　“然后呢？”問。

　“然后，就把侯爺給睡著了。”綠柳道，“侯爺覺著手法很好，第二天又讓，子和，安靜，又憨憨的，侯爺大約是被夫人和那幾個姨娘給鬧騰煩了，覺得和在一放松，就不愿意來后院了。”

　“什麼在一，不會是……”謝南嘉聽得心都揪一團，侯爺再好，也是四十歲的人了，的畫樓正值青春年華……

　“你把侯爺想什麼人了？”綠柳笑起來，“他什麼也沒做，就是很愿意和畫樓說話，見到畫樓會很高興，時常賞賜一些小玩意，偶有空閑，便去似錦院看小公子，捎帶著和畫樓說說話，僅此而已。”

　“哦。”謝南嘉放下一半的心，又問，“那畫樓呢，是個什麼意思？”

　“呀！”綠柳沉一刻，“我說了你別急哈。”

　謝南嘉剛放下的那半心重又提了起來，聽這話音，就知道事態不會向期的方向走。

　果然，綠柳接著道：“畫樓說，想跟著侯爺。”

　“不行，絕對不行！”謝南嘉拍案而起，“傻你也傻嗎，侯爺都多大了？”

　“哪有多大，下個月才過四十歲的生辰。”綠柳道，“再說了，他可是侯爺，大一點怎麼了，實在是我跟了趙靖平，不然的話，我都愿意跟著他。”

　“你在胡說什麼？”謝南嘉登時就惱了，臉氣得通紅，“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糟踐自己，就為了替你家小姐守護小公子嗎，你們覺得這樣很值得是嗎，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做實在太愚昧了，你家小姐我，，若泉下有知，也不會接你們為做出這樣的犧牲，一定會不得安息的！”

　綠柳震驚于突如其來的憤怒，怔怔地看著，半晌都沒有說話。

　謝南嘉知道自己又失態了，捂著心口長嘆一聲，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緩緩道：“綠柳，你聽我的，這樣真不值得，有我在，你們犯不著這樣犧牲自己，我會找出兇手為世子夫人報仇，也會護著小公子安然無恙的長大，我還會給你和畫樓找到最適合你們的如意郎君，絕不會讓你們的青春妄擲在這座宅子里，聽我的，好不好？”

　綠柳還是默不作聲，靜靜地，癡癡地著。

　“我嚇著你啦？”謝南嘉問道。

　綠柳搖搖頭，眼淚突然掉下來：“袖兒，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發脾氣的樣子和我家小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