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玉和程志業一直躲在那間寮房的柜里,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才出來。
四小姐和周云在房里說話時,他們兩個就在窗下充當著風的角,聽到安平郡主來,就提醒周云向趙蘭芝表白心意,聽到四姨娘來,就提醒趙蘭芝高聲喊,等四姨娘往門口來,兩人便迅速躲進了柜里。
全程耹聽了趙蘭芝說服安平郡主的過程,程志業不對刮目相看,和趙靖玉打趣道:“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四妹妹這麼厲害呢,早知道我就先下手了,庶我庶子,這才般配。”
“配個屁,憑你也配?”趙靖玉道,“老和尚說了,你是天煞孤星,這輩子別想有媳婦了。”
“他瞎說的你也信。”程志業道,“不過話說回來,最厲害的還是袖兒,那丫頭是不是學過兵法呀,算計人一套一套的,這要是哪個將軍娶了,等于白撿個軍師。”
趙靖玉立刻板起臉:“警告你,別想打主意。”
“為什麼?”程志業追問,“我配不上你妹妹,難道連你家丫頭都配不上?”
“不是打擊你,你還真配不上。”趙靖玉冷笑道,“可不是一般人。”
“怎麼不一般了?”程志業好奇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趙靖玉神兮兮道,任憑程志業再怎麼追著問,只用一句天機不可泄打發他。
程志業翻著白眼道:“我看你快跟老和尚一樣了,神神叨叨的。”
趙靖玉不理會他,自個在心里琢磨著,鎮國公府那邊應該快有行了。
那天在錦屏縣主的接風宴上,他無意間發覺小國公夫人的容貌和袖兒頗有幾分神似,便約覺著兩者之間必有聯系,因此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袖兒過去幫他解鶴氅,為的就是讓小國公夫人能夠注意到袖兒。
果然,宴會一結束,小國公夫人就安排了暗衛調查袖兒,皇甫發現后報與他知,他想著那人對袖兒沒什麼危險,也就沒去理會。
后面在錦繡坊巧遇小國公夫人,通過小國公夫人對袖兒的態度,他便更加懷疑兩個人的關系。
等到了莊子上,皇甫又發現了國公府的暗衛,他已經差不多能確定,袖兒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錦屏縣主,而現在的錦屏縣主,是假的。
這一驚人的發現讓他心狂喜不已,為了能讓國公府的人盡快確認袖兒的份,婚宴一結束,他便迫不及待地帶袖兒回京,好給那個暗衛提供方便。
算起來,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倘若袖兒的份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想必鎮國公府已經在積極商議接回正牌兒的辦法了。
畢竟此前已經冒認了一個錦屏縣主,國公府總得想法子把事理周全。
他已經想好了,一旦袖兒被國公府認回,他就立刻去求圣上賜婚,管它什麼命不命,總之他就認定這一個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得償所愿,他忍不住瞇起眼睛笑起來,希國公府的作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而此刻的夫人盛青云,卻正在將軍府和姐姐盛青鸞抹著眼淚訴苦。
“阿姐,我不想用認義的方式接錦屏回來,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怎麼能說是義呢,我一旦這樣承認了,這輩子就只能以義的份活著,我想想都替委屈。”
盛青鸞自打妹妹找回兒后,怕自己景傷,連道賀都沒有親自去,只派管事送了書信與賀禮,不想這國公府的歡喜勁兒還沒過去呢,妹妹突然又跑來說孩子認錯了,真正的錦屏是定遠侯府的丫頭袖兒。
盛青鸞震驚之余,心十分復雜,這些天,和丈夫兒子通過各種蛛馬跡,已經完全接了袖兒是南嘉借尸還魂的猜想,只是最近北地突降暴雪,胡人大舉侵犯邊境掠奪糧食,武安大將軍父子奉圣命率兵戍邊,去定遠侯府討要袖兒的計劃便暫時擱淺了。
原想著等父子二人得勝歸來,他們就正式去侯府要人,如今妹妹卻突然跑來說袖兒是走失十二年的兒錦屏,這算是怎麼回事?
如果袖兒真的是錦屏,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借尸還魂本不立,對袖兒的親切,只是因為和外甥天然的脈親?
那麼南風呢,難道也是因為錦屏是他表妹,所以才到親切?
反過來說,袖兒對他們表現出來的親切,也是這個原因?
想到這種可能,不百集,不知道該為妹妹到高興還是該為自己到憾。
將軍臨走前還說,為了能盡快和兒團聚,他會拼命殺敵,爭取早日驅逐胡人,早日歸來。
倘若他回來后發現兒了外甥,又會是什麼樣的心呢?
“阿姐,你倒是說句話呀,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盛青云見姐姐半天不作聲,焦急地搖晃的手臂。
盛青鸞輕嘆一聲,拿帕子在眼角了:“這消息太突然,阿姐一時也懵了,你別吵,讓我好好想想。”
盛青云安靜下來,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地捧著臉等姐姐給自己出主意。
盛青鸞想了許久,肅容道:“我思前想后,你家老夫人是對的,因為若按照你的意思來,只有兩個辦法,要麼趁親事未定之前向皇后娘娘坦白錯誤,要麼就等到錦屏和太子大婚之后再接袖兒回家,那時大局已定,皇后娘娘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太子休妻。
前者可以快速認回兒,但不敢保證皇后娘娘會不會讓袖兒替換假的錦屏,后者相對穩妥,但也不敢保證皇后娘娘會不會一氣之下將兩個人都納進東宮。
還有一點,你要考慮袖兒愿不愿意嫁給太子,如果不愿意,兩種方法都有可能害了,所以,你家老夫人說得對,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再沒有比認義更穩妥的方法了,除非你寧愿讓袖兒宮也要恢復的真實份。”
盛青鸞之所以加上最后一句,是因為謝南嘉生前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宮的,說最討厭那種囚籠般的生活,讓進宮,寧愿死。
因此,盡管妹妹已經證實袖兒就是錦屏,盛青鸞私心里卻還是抱著一幻想,幻想那就是自己的寶貝兒,想要盡力為打算,不讓委屈,不讓宮門。
盛青云聽了姐姐的建議,一時拿不定主意,憑心而論,也不希兒嫁進宮里,可皇后娘娘來的時候錦屏表現得很歡喜,也就半推半就的應了,誰想那個錦屏會是假的呢?
姐姐說得對,萬一袖兒不愿意宮,貿然把人接回來,不等于直接往皇后娘娘手里送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讓樂意進宮的那個嫁進宮替袖兒擋過這一劫,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也免得將來想看一眼兒還得遞牌子進宮三跪九叩。
如此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豈不哉?
想通這一點,便很快拿定了主意,迫不及待地回家去見婆婆。
為了認親的事,和婆婆因意見不合,這兩天一直鬧別扭,現在得回去給婆婆陪不是,商量一個認義的章程來。
“阿姐,多謝你解開了我心里的疙瘩,等孩子接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帶來看你。”起告辭,歡歡喜喜地對姐姐說道。
盛青鸞卻是滿心的苦,強歡笑地將妹妹送出了府,站在門前看著馬車離開,噠噠的馬蹄聲仿佛一下一下踏在心頭,踏碎了原本就很荒唐的夢幻。
將軍,咱們都想兒想魔怔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借尸還魂,靈魂轉世,不過是咱們虛幻的錯覺罷了!
嘆息著,在嚴冬的寒風中慢慢轉過,往空曠的府里走去。
……
隔了兩日,安平郡主備了厚禮托王夫人帶去定遠侯府提親。
趙四小姐落水的事有些日子了,安平郡主一直都沒靜沒表態,所有人都以為是看不上趙四小姐庶出的份,打算裝聾作啞,如今突然要向侯府提親,著實讓王夫人大吃了一驚。
但王夫人是何等明的人,面上毫沒表出來,反倒一副竹在的模樣道:“我就猜你會來找我,一直等著你呢!”
安平郡主還是有些別扭,訕訕道:“你怕不是在等著看我笑話。”
“哪有這回事?”王夫人笑道,“是你多想了,別看趙四小姐是個庶,卻是定遠侯膝下最標致最賢淑的小姐,還沒及笈,就有不人家向我打聽,只是嫡母說家里姐妹多,規矩不能,要按著順序來,所以才給下了,不然哪能耽擱到現在?”
安平郡主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但心里多覺得安,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人的,騙人的鬼,你就可勁兒的哄我吧!”
“怎麼會哄你,我說的都是事實。”王夫人道,“那姑娘除了擔個庶的名,其余樣樣都好,再說了,即便是庶,也是定遠侯府的庶,你想想,大周朝有幾個定遠侯,圣上狩獵他監國,丞相國公都得靠邊站,這種人家的兒,嫁到誰家不得當寶貝供著,何況又是個知書達禮的才,不比娶個驕縱刁蠻鼻孔朝天的嫡好?”
安平郡主聽了,眉眼越發舒展,連連點頭道:“你說的也在理,但我倒也不是看中了爹的能耐,主要是我家那不肖子,向來視讀書為洪水猛,如今居然要為了考取功名,先前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現在不用人催,鳴自個就起來讀書了。”
“哎呦呦,真是皇天菩薩保佑,這回你可遂了心愿了。”王夫人拍著大笑,“既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就去侯府為大公子提親,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王夫人帶著厚禮登門,驚呆了侯府上下的人,秦氏將人迎進會堂廳,得著信兒的謝南嘉忙知會四姨娘去請老太太,免得秦氏從中作梗,私自回絕了王夫人。
老太太聽聞消息,忙不迭地帶著人前往,同時又吩咐念慈親自去學堂請四小姐回來。
學堂里的小姐們聽聞王夫人代周大公子來向趙蘭芝提親,頓時炸開了鍋,打死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蘭雅腦子嗡嗡的,眼睜睜看著趙蘭芝昂首地跟著念慈離開,牙齒咬得咯咯響。
小蹄子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安平郡主改變了心意?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把周大公子搶走嗎?
這個賤.貨,連著吃了五天的藥,怎麼還不死?
趙蘭雅又氣又急,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去大鬧一場,把這事給攪和了。
可不能這麼做,這麼做的話,即便能得逞,自己的名聲也壞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不干,要讓趙蘭芝一個人死!
有老太太坐陣,親事談得十分順利,秦氏心里咬牙切齒的,卻不得不裝出歡喜的樣子,抹著眼淚慨的蘭芝終于有了好的歸宿。
四姨娘和趙蘭芝并肩坐著,笑靨如花,看得秦氏牙,千防萬防,就上香那天沒防備,便讓們鉆了空子,實在可惡!
話說回來,這兩個人服了五天的藥,怎麼還是神采奕奕的?
同樣的藥量,綠柳那蹄子從昨兒個起就已經臥床不起了,們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莫非是下藥的事被們發現了?
若真是被發現了,們為何如此冷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說起來也真邪門,這段時間不管用什麼手段使什麼計謀,最后總是無聲無息地以失敗告終,派出去的暗衛也離奇地失蹤,包括蘭雅雇人殺袖兒,設計四丫頭落水,最終也都沒激起一點水花。
按理說,既然種種計劃失敗,肯定會有把柄留下,為什麼們卻連一次反擊都沒有呢?
難道,們是想把這些把柄都攢起來,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將我一舉擊潰?
想到這種可能,秦氏不激靈打了個寒戰,后背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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