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震驚了整個鎮國公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從中嗅出了風雨來的氣息,忐忑不安地聚集到老夫人的房里商議應對之策。
老夫人剛剛對謝南嘉的態度有所轉變,出了這事,不免又抱怨盛青云,當初不該那麼輕率地接孩子回來。
另外三房的夫人也頗有微詞,認為府里不該為了一個義大費周折,太子要娶,就讓他娶好了,跟皇家對著干本就沒什麼好,何況如今又突然冒出個命之的說法,既是凰,不嫁給龍子龍孫還能嫁給誰,難道非要連累整個家族都跟著倒大霉才罷休嗎?
好好的親事突然橫生枝節,盛青云一時之間也懵了,雖不贊妯娌們的意見,卻也拿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只能愁眉不展地坐著聽妯娌們各種抱怨各種恐慌,盼著丈夫早點從宮里回來,問問他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想,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沒讓袖兒跟來,否則袖兒聽到祖母和嬸嬸們這樣議論,肯定會難過的。
想多了,謝南嘉一點都不難過,也沒有時間難過,自從聽到這個傳言,甚至都來不及震驚,第一反應就是將自己關在房里思考對策。
雖然不了解事的全部經過,猜也能猜出來是皇后和太子在從中作梗,因為無塵方丈沒那麼傻,會將這樣的天機公諸于世,他甚至有可能連趙靖玉都沒告訴,只告訴了皇上一人。
所以,這流言應該是從宮里傳出來的,至于怎麼傳的,多半是皇后在皇上邊安了眼線,得到消息后去請求皇上給太子賜婚被拒,干脆來個釜底薪,利用輿.論的力量徹底斬斷和趙靖玉的后路。
得之可得天下的命之,趙靖玉若真敢娶,就坐實了定遠侯府的謀逆之心,稍有不慎便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因此,即便趙靖玉現在仍然堅持娶,趙氏一族也必定會傾全族之力來阻止這門親事,而定遠侯做為家族的主心骨,自然不能為了全個人犧牲整個家族。
而自己,頂著命之的名頭,除了嫁進東宮,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皇后娘娘這一步棋走得實在妙,如果不是當事人,真的忍不住要為皇后娘娘拍手好。
可偏偏是當事人,面對這足以摧毀自己人生的招,只想破口大罵。
罵歸罵,并不打算就此認輸,皇后娘娘有招,也有殺手锏,倘若事真到了那一步,不介意也不懼怕和皇后娘娘一決高下。
眼下父親和小姨夫都在宮里,事還沒有定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宮里宴席結束,看看小姨夫會帶回什麼消息。
至于老夫人那邊的討論,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樣的形,因此沒興趣過去當靶子,有那時間還不如想辦法見一見趙靖玉。
只可惜老夫人為免外人來打探消息,早已下令閉門謝客,趙靖玉就算來了也進不來。
思來想去,決定給趙靖玉寫封信。
“可是,老夫人下令不許任何人出,寫信也未必能送出去呀!”流蘇憂心道。
“二公子不是在門房上安排了一個自己人嗎,要不然你先去問問看,能送的話我再寫,不能就算了。”謝南嘉道。
“好吧,我這就去問。”流蘇應下,匆匆而去。
碧螺在房里陪著謝南嘉,不放心地問:“小姐,你說二公子會有辦法嗎?”
“我也說不準,但我想,他應該會盡一切可能想辦法的。”謝南嘉坐在書案前鋪開信紙,用玉鎮尺好,拿墨錠在硯臺里加上水慢慢研磨。
“那是自然。”碧螺道,“二公子喜歡你喜歡得要命,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的。”
“喜歡得要命?”謝南嘉不笑起來,“要命不至于吧,太夸張了。”
“一點都不夸張。”碧螺道,“二公子讓我們來服侍你的時候,親口對我們說,袖兒小姐是我的命,你們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
“是嗎?”謝南嘉輕挑眉梢,明知那人慣會耍皮子,心里還是甜的,像喝了一大口蜂。
碧螺看笑得那麼歡暢,遲疑道:“可是小姐,萬一到最后你還是得嫁給太子可怎麼辦呀?”
謝南嘉心里正甜,研著墨隨口道:“不會的,想要我嫁給太子,除非你家二公子是太子。”
“真的假的?”有人說著話從外間走了進來。
“當然真的。”謝南嘉眼角余看到水紅的襦,以為是流蘇回來了,也沒細瞧,頭也不回地問,“問過了?能送嗎?”
“送什麼?”那人反問。
“信呀,你是不是傻了?”謝南嘉說道,忽然聞到一縷悉的香味,忙放下墨錠回過頭,等看清來人的樣子,自己傻了。
眼前這個穿水紅襦小綠襖,梳著雙丫髻的俊俏丫頭,居然是趙靖玉。
“怎麼樣,我好看嗎?”趙靖玉扭了扭他那讓人都羨慕嫉妒恨的水蛇腰,彎著一雙桃花眼著嗓子笑盈盈地問道。
“你……”謝南嘉站起,詫異地張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人怎麼回事,他從哪兒進來的,又是從哪兒弄了一套如此合的侍裝?
“怎麼,一看到我魂就沒了?”趙靖玉風擺楊柳地走到跟前,一把將拽進懷里,在膛上。
“呀,你干嘛?”謝南嘉慌忙推他,心撲通撲通直跳。
“別,讓我抱一會兒。”趙靖玉低聲道,“我都快氣死了,一見到你就好了。”
“……”謝南嘉心頭一,停止了掙扎,在他懷里安靜下來。
碧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屋里靜悄悄的,趙靖玉矮著子,將腦袋在肩窩里蹭了蹭,郁悶道,“我真是太難了,別人娶媳婦跟喝涼水似的,到我這兒怎麼就這麼難呢?”
謝南嘉噗哧一聲笑了:“可能是因為別人的媳婦太普通吧!”
“……”趙靖玉也笑起來,“你是在夸自己很優秀嗎?”
“何止優秀,還是個異數。”謝南嘉戲謔道,“你這回可賺大發了。”
趙靖玉哈哈大笑,滿心的煩惱瞬間煙消云散。
看他笑得開懷,謝南嘉突然覺得那些煩心事都不算什麼了。
兩人分開,在椅子上落座,謝南嘉問道:
“無塵方丈算出我是命之,有沒有告訴你?”
“沒有。”趙靖玉搖搖頭,“老和尚實在可惡,居然瞞著我告訴皇上,給我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他想說自己早在去年就知道這事了,想了想又沒說,怕謝南嘉誤會他對另有所圖。
“倒也不能怪無塵方丈。”謝南嘉道,“認真說起來,是皇上自己不小心,沒發現邊有皇后的眼線。”
“你怎麼知道是皇后?”趙靖玉驚訝道。
“除了沒人敢拿這事做文章。”謝南嘉有竹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孟丞相應該會聯合自己的黨羽,在今天的百宴向皇上進言,讓命之主東宮。”
“……”趙靖玉越發驚訝地瞪大眼睛,“這你都能猜到?”
“我猜對了是嗎?”謝南嘉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嗯。”趙靖玉點點頭,將宴席上發生的事說給聽,“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就急忙來告訴你了。”
謝南嘉本以為皇后一黨穩勝券了,沒想到關鍵時刻父親和安尚書居然為力挽狂瀾,扭轉了局面,真是讓意外又驚喜。
“看來還是親爹最靠譜。”激之下口而出,沒有察覺自己的口誤。
趙靖玉定定地看著,神復雜,心也復雜。
“怎麼了?”謝南嘉問。
“沒什麼。”趙靖玉搖頭,“突然想喝你煲的鴿子湯。”
謝南嘉:“……”
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想著吃?
“莫非你也和安尚書一樣生活拮據,沒吃過好東西?”笑著調侃道。
趙靖玉也笑了:“那個安尚書,瞧著文質彬彬的,居然還會懟人,真是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謝南嘉慨,“我當時救他夫人只是舉手之勞,沒想到他竟然冒著得罪皇后的風險替我說話。”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日后有機會我會報答他的。”趙靖玉道。
“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謝南嘉問。
“此事非比尋常,隨時都可能變化,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且先等等看明日欽天監的結果如何再說吧!”趙靖玉道,“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心里就有底了,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娶進門的。”
“呸呸呸,不要講話,命都沒了難道要我嫁過去守寡嗎?”謝南嘉嗔怪道。
趙靖玉見這麼張自己,很是用,隔著茶桌抓住了的手:“你放心,我還沒好好欺負你呢,不會讓自己早死的。”
謝南嘉騰一下漲紅了臉,忙掙開他的手,催他快走:“等下母親會來看我,被撞見不好。”
“行吧,那我先走了,你不要擔心,吃好睡好,凡事都有我呢!”趙靖玉不舍地站起來,突然扣住的后腦勺在紅艷艷的上親了一口,趁呆滯,轉大步而去。
謝南嘉捂住,臉熱心跳地看著他走向門口。
突聽流蘇和碧螺在外面高聲道:“夫人,你來啦!”
謝南嘉差點沒嚇死過去,想住趙靖玉讓他先躲起來,可是已經晚了,趙靖玉嘎吱一聲拉開了房門。
“喲,里面怎麼還有一個。”盛青云的聲音微帶驚訝。
趙靖玉也嚇得不輕,忙低頭屈膝行了個萬福,著嗓子道:“見過夫人!”
“嗯,出去吧,我和你家小姐說會兒話。”盛青云心里有事,也沒細看他,揮手讓他出去了。
趙靖玉應是,屏住呼吸出了門,一溜煙地走遠了。
“咦?”盛青云覺得哪里不對勁,正要回頭看,謝南嘉過來挽住了的胳膊,殷切道,“母親快進來坐。”
“好。”盛青云收回視線,若有所思,“我怎麼不記得你院里有那麼高挑的丫頭,段真是好。”
謝南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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