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嘉是全場唯一的客人，時刻人關注，因此，被慕淵拉開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等回到位子上，二王子慕柯第一個過來和打招呼。

　“看來袖兒姑娘和我王兄一路行來相得很融洽。”慕柯帶著幾分酒意說道，“你們關系如此親，讓我非常后悔當初沒有主要求去大周，如果當初去的是我……”

　“如果當初去的是你，你未必能功。”謝南嘉犀利地打斷了他的臆想，“我和你王兄的關系沒你想得那麼好，而且我也不是和誰都能談得來，我醉了，二王子請便吧！”

　在玉澤王的五個兒子當中，這個二王子長得最為英俊瀟灑，可不知道為什麼，謝南嘉卻對他最沒有好。

　或許是因為他的鷹勾鼻子，讓他看起來著些許險，也或許是他公孔雀般的自，見到人就想開屏，給人一種輕浮。

　相比之下，慕淵雖然魯了些，起碼沒這麼討厭。

　慕柯被謝南嘉一通搶白，臉上有些掛不住，但謝南嘉是貴客，又是人，他也不能當場發火，端著酒杯悻悻而去。

　“好玩兒好玩兒，真是太好玩兒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二王兄在人面前栽跟頭呢！”離謝南嘉最近的玉澤小公主慕熙拍著手喊道。

　慕熙是慕淵的親妹妹，也是玉澤王最小的兒，很玉澤王寵，所以言行十分無忌。

　這麼一喊，其余幾位公主都跟著咯咯地笑。

　原本其他人還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聽到喊，大家都向慕柯看過去。

　慕柯頓時惱怒，摔了酒杯，忿然離席。

　玉澤王很不高興，責怪慕柯的母親沒有教育好兒子。

　慕柯的母親是王后從前的侍，仗著貌爬了玉澤王的床，懷孕后被玉澤王收為側室，加上慕柯長相出眾，本領超群，與慕淵爭風頭，王后因此特別厭惡們母子二人。

　見們母子因謝南嘉而被大汗責怪，玉澤王后對謝南嘉的態度緩和了不，甚至將請到自己邊座，與了一杯酒。

　“大汗說你是個很不簡單的人，還說誰要是得到你就能得到天下。”玉澤王后道，“我也看出來我的兒子很喜歡你，但我們王室的尊貴統不容玷污，所以，如果你想和我兒子在一起，我也不反對，但你得保證你不能生下慕淵的孩子。”

　“……”謝南嘉無語到了極點，想不通的優越到底從何而來，一個人得有多自信，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以為所在的草原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不曾接的外族，不曾到過的地方，都得以們草原為尊，都得向們俯首稱臣。

　是不是本不明白什麼附屬國？

　謝南嘉真不知道是該為的坐井觀天到可悲，還是該為的盲目自信到可笑。

　“王后娘娘，你多慮了。”謝南嘉抿了一口酒，笑盈盈道，“我不會嫁給你兒子的，你放心吧！”

　“為什麼？”玉澤王后很意外，似乎不相信會有人看不上兒子。

　謝南嘉突然覺得，和慕柯倒像是一對親母子。

　“因為我是命之，你們草原太小，裝不下我的翅膀。”謝南嘉笑著回。

　“……”玉澤王妃怔怔地看著，本聽不懂在說什麼。

　倒是坐在右手邊的，那個恨不得將謝南嘉當烤羊一樣吃掉的人，聽到們的對話后，出若有所思地神。

　宴會進行到一半，酒意正酣的人們開始翩翩起舞，男男.手拉手圍一個圈，繞著場地中央的篝火又唱又跳。

　謝南嘉從來沒見過如此獷的舞蹈形式，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

　慕淵走到面前，一把將拽了起來：“看著有什麼意思，一起跳。”

　“我不會……”謝南嘉說道，卻被他不由分說拉進了隊伍中。

　他倒是會挑地方，故意沖散了小公主和一個男人，讓小公主挽著謝南嘉的左手，他自己挽著謝南嘉的右手，被沖散的那個男人一頭霧水，試探著想去挽他的手，被他惡狠狠瞪了一眼，嚇得扭頭就跑。

　“大王兄，你把小王妹的心上人嚇跑了。”男人后面是二公主，男人一跑，二公主便補上來挽住了慕淵的手。

　“什麼心上人，他也配！”慕淵聲道，“他至今還沒有馴服過一匹野馬，父王不會讓小王妹嫁給他的。”

　二公主撇撇，看向謝南嘉。

　“那你呢，父王會讓你娶這個人嗎？”

　慕淵登時黑了臉：“好好跳你的舞，人話太多就會變黑老鴰！”

　“……”二公主的撅得能拴頭驢。

　謝南嘉忍不住笑出聲來，頭一回覺得，草原上的人還有趣的。

　“你笑什麼？”小公主隔著謝南嘉，聽不清哥哥姐姐在說什麼，好奇地問謝南嘉。

　“沒什麼。”謝南嘉搖搖頭，湊過去問，“你們為什麼都說漢話？”

　“是父王要求我們說的。”小公主道，“父王說將來我們會搬到中原去住，所以從幾年前就要求我們說漢話，還專門為我們請了教漢話的老師，剛才被王兄嚇跑的那個，就是我們的老師。”

　“哦。”謝南嘉不聲地點了下頭，心里卻十分震驚，原來玉澤王想吞并大周不非一天兩天，而是從幾年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那麼，他和宋景行是最近才決定聯手，還是早有勾結？

　按理說，宋景行的世也就今年才大白天下，在此之前，為太子的他，不應該會暗中勾結異族，極有可能是得知自己要被流放之后，才通過黨羽聯系上的玉澤王，開出厚的條件，請求玉澤王助他一臂之力，而玉澤王正好有進軍中原的打算，兩人便一拍即合。

　這麼說來，他們合作的時間并不長，宋景行可能和一樣，也是頭一回見玉澤王。

　那麼，如果能開出比宋景行更優渥的條件，玉澤王會不會放棄與宋景行的合作？

　“在想什麼？”慕淵重重了下的手，打斷的思緒。

　謝南嘉回過神，笑了笑，沒回答。

　慕淵也沒深究，而是指出的舞步太敷衍，像是在走路，讓跟自己好好學。

　謝南嘉便認真地學了一會兒，很快就跳得像模像樣了。

　慕淵道：“你很有悟，現在可以試試一邊唱一邊跳，這樣更有趣。”

　他們唱的是草原的歌，謝南嘉聽不懂，慕淵便將歌詞換漢話唱給聽，大意是一個年在放牧的時候遇見一個麗的姑娘，問那姑娘是否愿意做他的新娘，姑娘說等到草原上開滿了五月花，就會嫁給年，做他的新娘。

　“五月花是什麼花？”謝南嘉問。

　慕淵想了想道：“漢話好像是芍藥，因為在五月盛開，所以五月花，五月是草原最的季節，很多人選在那時候舉行婚禮，如果你明年……”

　他說著說著停下來，把沒說完的話又咽了回去。

　謝南嘉愣了下，笑著道：“我已經學會了，你聽我唱得對不對。”

　說著便放開嗓子跟著大家的節奏唱起來，第一遍不練，唱得磕磕，慕淵說唱得像黑老鴰在。

　謝南嘉哈哈大笑。

　慕淵癡迷地看著，的笑在篝火的映照下，像一朵盛放的芍藥花。

　狂歡的人群外，篝火照不到的地方，藏著幾個黑蒙面人，他們并排蹲在暗影里，與黑夜融為一，只有幾雙眼睛閃著亮。

　其中有一雙桃花眼尤其亮，亮得能噴出火。

　“我在這里喂蚊子，卻在那里挽著男人的手唱歌跳舞，還笑得那麼開心，怎麼可以這樣？”

　“二公子息怒，袖兒姑娘肯定是在迷對方。”皇甫低聲勸道。

　“那也不行，只能對我一個人笑！”趙靖玉氣呼呼說道。

　“為什麼只能對你一個人笑，難道我們都不配嗎，我們也一樣在這里喂蚊子呢！”周云小聲抗.議。

　“你閉！”趙靖玉低斥，“總之我咽不下這口氣，我現在就去把搶回來。”

　說著就要起沖過去。

　“別呀，你可千萬不能沖，你看看周圍的弓箭手，一旦暴.，咱們會被馬蜂窩的。”程志業連忙按住他的肩，不讓他起來。

　趙靖玉急了，一把打掉他的手：“起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惦記著云舒，我又不是不救，一個一個的救不行嗎？”

　“你這樣，一個都救不回來。”程志業道。

　“那你說怎麼辦，就讓我在這兒貓著，一面喂蚊子，一面看自己的人和別的男人載歌載舞嗎？”趙靖玉怒道，起就走。

　“可是二公子，夜行很丑的，你不是要的去見袖兒姑娘嗎？”衛鈞突然開口道。

　趙靖玉一愣，猛地頓住形，停了一會兒，又慢慢蹲回原地。

　“你說得對，這裳太丑了，頭套也丑。”

　“……”幾個人都無語凝噎。

　誰能想到，關鍵時刻是之心讓二公子停止了沖。

　“你剛剛怎麼不攔我了？”趙靖玉撞了程志業一下，小聲問道。

　“攔你干嘛？”程志業反問。

　趙靖玉：“……你不是說這樣出去會被打篩子嗎？”

　“你不是不了那什麼……載歌載舞嗎？”程志業道，“大不了我們陪你一起死嘍！”

　趙靖玉默然一刻，幽幽道：“我倒也不是不了，主要笑得那麼真誠，我怕會拋棄我。”

　程志業：“……”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卑了，是信不過袖兒，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趙靖玉又沉默下來，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事實上，自打從南召回來，他就一直有種危機，袖兒又麗，又聰明，又能干，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文能運籌帷幄，武能上陣殺敵，簡直完到無可挑剔，以至于他總是擔心自己配不上。

　因為他覺得自己也就投胎投得好，不然真沒什麼能和袖兒比的。

　“使人卑微，你這種覺我懂。”周云不知什麼時候悄悄挪過來，對他小聲說道。

　“確實如此，我亦深有同。”程志業道。

　衛鈞：“……”

　皇甫：“……”

　大敵當前，三位公子居然在敵人家門口悲春傷秋地慨起了，這種覺好詭異。

　這時，對面的歌舞突然停了，狂歡的人們自站兩排，在明亮的篝火映照下，一個瘦高形的男人披著一件寬大的黑斗篷緩緩走人群中央。

　玉澤王親自上前迎接，哈哈笑著和他見禮，而后引著他向謝南嘉面前走去。

　兜帽遮住了那人的臉，趙靖玉雖看不真切，卻仍然憑形步伐認出了他。

　果然是他！

　他終于出現了！

　“給我弓弩！”趙靖玉向后手，低聲吩咐道。

　后面更深的黑暗中，有人影一閃而過，遞過來一把穿云弩。

　趙靖玉手持弓弩，瞄準了那人。

　正要發，那人突然上前一步，猛地將謝南嘉拽到前，不知說了句什麼，彎下腰，往謝南嘉臉上湊過去。

　趙靖玉忙松開手指，放棄發，后背瞬間出了一層汗。

　他看到謝南嘉想要掙開那人的手，卻怎麼也掙不，最后被那人攬著腰去了餐桌前，與他并肩而坐。

　兩人說了幾句話，那人端起酒杯，邀謝南嘉共飲，謝南嘉揚手潑了他一臉酒。

　那人被激怒，沖謝南嘉舉起掌。

　趙靖玉扔下弓弩就要沖過去，被程志業和周云死死摁住。

　然而那一掌并沒有落下，關鍵時刻，慕淵從后面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幾個人正看得著急，附近的衛兵發現了這邊的靜，大聲招呼同伴，舉著火把向他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