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正給自己鼓勁兒,就聽見外頭又傳來了腳步聲。
之后,半開的青布簾子之后走出了一個十六七歲,臉頗為冷淡的貌孩兒來。
穿著一件鵝黃的春衫,頭上戴著一只小小的珍珠簪子與一只金步搖,雖然不是如何奢侈,可是瞧著卻帶著幾分富貴的氣象。
云舒認得這是老太太邊一等大丫鬟琥珀,急忙起給福了福,琥珀的臉有些淡淡的,目在茶水間掃過,見只有云舒一個,便問道,“鶯兒呢?”
仿佛是尋鶯兒,因鶯兒在小丫鬟里頭最鶴立群,因此云舒心中了然,想了想才說道,“鶯兒想到了自己還有些旁的差事,因此出去了。姐姐先等等,一會兒就回來。”
哪里是有差事,不過是去領賞去了。
只是云舒一向不喜歡背地里說人閑話,因鶯兒把手里的活兒都忘了只去領賞錢,這樣的狀還告不出來。
想必不過是領個賞錢,再吃些點心,一會兒也能回來了。
“不了。”琥珀不聲地看了云舒一眼,眼底多了幾分溫和。
這府中的小丫鬟勾心斗角的更多些,素日里為了一點大丫鬟們的青睞,或者想要自己往上爬背地里說壞話兒的不知道多。
可是都站在這兒抓住了鶯兒不在屋里,這小丫鬟還知道給鶯兒描補,到也勉強算是個好的。
因云舒不肯說鶯兒的壞話兒,此刻只是埋頭整理自己的裳,琥珀慢慢地走到茶爐前看了看正滾燙的茶水,不聲地說道,“瞧著你眼生,也是前些時候進來老太太院子的?怎麼沒有常見你。”
老太太的院子里前些時候放出去一批到了年紀的丫鬟,因此才補了八個三等的小丫鬟進院子,本也是打著調教幾年,日后慢慢提拔上來,免得們這些大丫鬟
被放出去以后老太太邊沒有心服侍的人。
這些小丫鬟平日里嘰嘰喳喳的,也時常圍著們這些能給老太太拿些主意的大丫鬟們轉。
只是琥珀卻覺得自己瞧著云舒眼生,仿佛沒有十分見過。
“我笨笨的,不及別人懂得規矩,因此在學規矩,免得不小心沖撞了主子和姐姐們。”云舒只是上前,見琥珀垂頭試了試茶爐上的茶水的溫度,急忙問道,“姐姐是要喝茶嗎?”
一抬頭,琥珀垂目就看見了一張十分麗的臉。這臉生得漂亮,小小年紀就稱得上是眉目似畫,拔尖兒的出眾。只是見這張臉上有幾分黯淡,似乎皮不怎麼好,琥珀垂了垂眼角點頭說道,“倒一壺雨前龍井。三爺一會兒回來,最喜歡這個。”
這茶爐上今日就熱著一壺雨前龍井,云舒倒了一些在一個青瓷茶壺里,又看了看琥珀。
手腳也十分麻利,且也不主自作主張,也不顯擺自己多麼的伶俐,琥珀頓了頓,對說道,“拿著。與我一塊兒去老太太的屋兒里。”
這樣的大丫鬟一向都不會手做事的,平日里除了在老太太的面前奉承玩笑,給老太太解悶兒,也不過是做一些十分簡單的活兒,說起來,過得比平民小戶家的小姐還輕松自在。
云舒的目在琥珀白的手指上一閃而過,聽話地拿盤子端了茶水,跟著就往老太太的屋里去。
唐國公府的老太太乃是如今唐國公的親娘,因唐國公孝順,唐國公府顯貴,因此滿府的風流富貴,幾乎全都匯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素日里丫鬟們除了樂意去服侍唐國公與唐國公夫人那一房之外,最愿意的就是來老太太的屋里侍奉。畢竟老太太是府中最年長的主子,說起來,從老太太院子里出來的丫鬟
也格外面些。
不說各房都瞧著老太太給幾分面子,就是老太太院子里的賞錢飲食起居一概也都是最好的,斷然沒有府里刻薄了老太太院子里的待遇的事。只是云舒沒有想到,平日里只人傳話兒,小丫鬟送茶水的大丫鬟竟然會親自來了茶水間。
不然,端了茶水往老太太面前臉的事本該是鶯兒的。
鶯兒要強,也一向都想要在們這些小丫鬟里頭做個尖兒,也等閑不愿意為了一次兩次臉的機會就與鶯兒爭執。
畢竟,也算是看明白了。
就算不臉,可是憑的年紀,就算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熬兩年,熬得上頭的一等二等的丫鬟都嫁了人,自己總能混上去。
何必十分出眾,反倒鋒芒畢,咄咄人呢?
鶯兒只怕也知道,自己總是掐尖兒要強的,在小丫鬟里雖然被人羨慕,可是非議的其實也有不。
心里想著這些,云舒卻只能心底嘆了一口氣,捧著茶盤就往老太太的屋里去了。還是第一次進老太太的屋子里,一進門就嗅到了一淺淺的暖風,熏得不知是什麼香料,溫和怡人,人心中順暢。
大大的花廳里擺放著高大的多寶格,上頭的金玉盆景,瓷花瓶都非常,冷眼瞧著就十分貴重。正中還有一個大大的香爐,仿佛是白玉雕琢,剔晶瑩,正飄著些香煙,兩旁的紅木雕花的椅子與小案都是八新,最上首正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在家里只穿著一件五福捧壽的家常裳,見琥珀進門,便微微頷首。
云舒站在琥珀的邊,也給這位老人家福了福。
這就是唐國公太夫人了。
一頭白發,眼角都帶著細的紋路,看起來慈眉善目,頤養天年的樣子。見琥珀進來便笑著問道,“府
中可還在賞錢?”
今日春風得意,乃是因的兒子,府中的三爺,唐國公的弟弟唐三爺高中了探花。這可是極難得的榮耀,不僅是唐國公府的喜事,也是滿朝的盛事。
見琥珀點頭,便笑著說道,“也不知你們三爺如今到哪兒了。”這樣開口,琥珀沒有說話,只低聲等著自己吩咐的云舒把這壺熱茶送到老太太的邊去。
倒是下方的一個穿得雍容的中年子笑著說道,“探花郎馬游街,此刻自然是十分歡喜的時候。只怕是在京城的街道上大姑娘小媳婦兒的擲荷包兒呢。”
頓了頓,見老太太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多了些,便奉承笑道,“春風得意馬蹄疾,這說的正是三弟。到底是母親親手養大,三弟這樣出息,我們府中眷往來,說出去也榮耀。只是如今正不知道該有怎樣的好姑娘配得上咱們的探花郎呢。”
“哪里就和你說的那樣顯赫了?不過是書讀得好了些,前頭還有狀元,有榜眼呢。”老太太卻笑著說道。
“母親這是謙虛了。若只論才學,狀元與榜眼自然是好的。可若論起人品相貌,家世貴重,誰又比得上三弟?探花郎,探花郎,這正說的是品貌雙全之人,也只有三弟當得了。”
顯然這中年貴婦知道老太太心里喜歡什麼,好一通夸贊府中新出爐的探花,云舒只當自己沒有聽到,給老太太倒了茶便想要退下,橫豎這些勛貴眷,后宅之中的事與一個小丫鬟也沒什麼關系。
只是才要推出去,卻琥珀拉了一把。
“跟著我。”低聲說道。
云舒一愣,只是目掃過臉淡淡的琥珀,見走到老太太的邊站著,只能也站在的后。
“你說的倒是好聽,到底是長嫂,你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長嫂如母,對他也十分照顧。只是如今我想到他的婚事就頭疼。”
老太太歡喜了一會兒,神也好了許多,見下首神采飛揚,顯然也十分得意家中出了一個探花的長媳唐國公夫人很喜悅的樣子,便搖頭說道,“他從小兒我給養得任,婚事上也挑挑揀揀,如今又中了探花,只怕這婚事上還要磨人。”因想到子的婚事,老太太不免嘆氣,唐國公夫人卻笑了。
“您何必擔心,若說從前三弟在府中讀書,見過三弟的人不多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一舉名天下知,這一趟馬游街,見了三弟風采的不知多。”
唐國公夫人見老太太面上似乎多了幾分笑意,這才試探地說道,“不過也不必天下知。母親,前些時候宋王府里出話兒來。宋王妃膝下正有一位嫡,今年十八歲,生得花容月貌,且早早就已經被封了郡主,這份高貴,待人接也都是極好的。宋王妃想著咱們國公府中富庶,且您待人慈,因此想著若是您覺得合適,不如三弟與人家郡主見一面。”
“宋王府的合鄉郡主?”老太太突然問道。
“母親也知道?”
“知道。一等一的爽利子,只是因前些年執意給過世的老王爺守孝三年,因此婚事上耽擱了。雖然說出王府,不過都說是個爽快的脾氣。如今想想,還孝順。”老太太笑著說道。
笑容里多了幾分滿意。
“正是這話。是個干脆且孝順懂事的,滿宗室打聽打聽,誰不贊合鄉郡主一聲好呢?”唐國公夫人也忙笑著說道。
云舒聽著這婚事來來往往的,越發謹言慎行,只是不小心去看邊的琥珀,卻見琥珀的目正掃過了老太太面前正給老太太捶的一個溫婉清秀的丫鬟。
這丫鬟的臉蒼白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