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禾觀察了空明和尚兩天，誠如他所說，他完全沒有想將他知道的事告訴長意的圖謀。

　紀云禾放下了心。但通過和長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這幾天，紀云禾又發現一件讓擔心的事……

　無關乎其他，而是只關于長意——長意這個鮫人……都不睡覺的。

　紀云禾而今是個見不得太的人，所以晝伏夜出，日落而起，日出而臥，時間顛倒了習慣，倒也神。但長意并不是。紀云禾以前總以為，長意每天夜里來看，等吃了飯就走，回去后，總是要睡覺休息的。

　但過了幾個通宵達旦的晚上后，紀云禾發現，吃飯的時候長意在看文書，蹲在炭盆前玩火的時候長意在看文書，太快出來了，洗漱準備睡覺的時候，長意還在看文書。

　而當太出來之后，屏風前面，書桌之后，又是一茬接一茬的人，捧著公務文書前來找他。

　偶爾午時，紀云禾能見他用膳之后小憩一會兒，下午又接著忙了起來。晚上最多也就在吃過飯的時間，又小憩一會兒。前前后后加起來，一天休息不過兩個時辰。

　紀云禾憋了幾天，終于，在有一日傍晚吃飯時，紀云禾忍不住問了坐在桌子對面的長意——“你是想和我比比，一個月之后，誰先死嗎？”

　長意這才將目從文書上面轉開，挪到了紀云禾蒼白的臉上。再次強調：“你不會死。”

　“對。”紀云禾點點頭，“但是你會。”

　長意放下文書，好整以暇的看著紀云禾：“我因故早亡，你不該開心嗎？”

　紀云禾笑笑，放下碗和筷子，站起來，將桌上的菜碟拂開，半個子匐在桌上，用雙手撐著的臉頰，黑眼瞳直勾勾的盯著寸外距離遠的長意：“我改主意了。”

　長意不避不躲，直視紀云禾的眼睛，靜聞其詳。

　“左右，按現實況來看，你是不會比我早死的，所以……”紀云禾聲道：“我打算對你好些，這樣……你也能對我好些，對不對？”

　長意面依舊森冷猶如畫上的兇神：“不會。”他一口拒絕。

　但看著長意僵拒絕的模樣，紀云禾微微一抿角，掩蓋住了心的笑意。

　出手指，長意的鼻梁，長意還是沒有躲，依舊直視著的雙眸，聽微微啞著嗓音道，“長意，那是你沒被人勾引過……”言罷，的指尖停在他的鼻尖，長意的皮一如嬰兒，紀云禾沒忍住，指尖在他鼻尖輕輕了兩圈，“……不嘗試，你怎麼知道會不會？”

　依紀云禾對長意的了解，這鮫人，一生只尋一個伴，男大防，心中規矩，甚至遠勝人類，六年前在馭妖谷和十方陣時，紀云禾就知道，這個鮫人，心實則是個的人，對于男之事，一竅不通，這般相，定是會讓他，不知所措，從而忘記剛才的問題……

　紀云禾心中的想法還沒落實，忽然間人鼻子的手陡然被抓住。

　紀云禾一愣，但見長意還是冷著一張臉，看著，冷聲道：“好。”

　“嗯？”這聲好，說得紀云禾有點懵。

　“那就試試。”

　“啊？”

　紀云禾雙目一瞠，尚未反應過來，忽然間手腕被人一拉，趴在桌上的整個失去支撐，猛地往前一撲，下一瞬的肩膀被人抓住，型剛剛穩住之時，的便被另外一雙微帶寒涼的住了。

　紀云禾雙眼爭得老大，距離太近，以至于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但那齒之間的卻讓紀云禾本無法忽略所的境況。

　什……什麼！？

　這個鮫人在做什麼！

　他……他……他不是一生只許一人嗎！

　他變了……

　他完全變了！

　當那薄涼的齒離開之時，紀云禾只覺自己的舌猶如被鐵烙火燒過一般，麻一片。

　一臉震驚，半個子趴在桌上，愣是沒回過神來。

　“試過了。”長意站起來，披散下來的銀頭發擋住了他的臉，他聲依舊不波不，“還是不會。”

　不會什麼？

　就算被勾引，也不會對好嗎？

　但……但……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紀云禾全然懵了，直到長意扯出被紀云禾在手肘下的文書，繞過屏風，坐到了他的書桌前時，紀云禾還沒回過神來。

　僵的轉頭，看著前面的燭將長意的影投到那屏風上，他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著文書，另一只手也不知是捂著臉還是撐著臉，他一不，宛如坐了一幅畫。

　紀云禾也在桌子上趴了一個雕塑。

　渾僵，大腦混沌。

　隔了老久，半邊子都趴麻了。才自己了胳膊，撐起子，這一不小心，手掌還按在了一旁的菜碟上，沒吃完的青菜灑了一桌，弄臟了的袖子。

　往后一坐，又沒坐穩自己的椅子，一屁坐在了地上，拉之下，又把自己還剩的半碗飯給摳翻了，灑了一，真是坐在地上落了個滿狼狽。

　而好不容易才從桌子下爬了起來，坐穩了椅子，往那屏風前一看，乒里乓啷搞了半天靜，那屏風前的人還是跟畫一樣，不如山，不知道是聾了還是傻了還是死了……都沒有讓外面的侍從來收拾一下的意思。

　正在房間一片死寂，死寂得幾乎能聽到炭盆燃燒聲音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兩聲“篤篤”的敲門聲。

　像是一記驚雷，打破了屋的沉寂，屏風前的人了，紀云禾也了，長意在忙活什麼紀云禾不知道，但紀云禾開始收拾起了自己這一菜和飯，但飯粒子粘在服上，急之下，一一個扁，全在服上實了。

　“我今日里研究出了一味藥，或許有助于提升……”空明和尚拎著藥箱子走了進來，他本沉浸在自己的話中，可話音一頓，又起，“你怎麼了？眼睛都變……哎……你去哪兒？”

　屏風外的人消失了，空明和尚一臉不解的拎著藥箱子又繞過屏風走到后面來，看見紀云禾，他腳步又是一頓：

　“你又怎麼了？”

　紀云禾一聲清咳，難得的，在人生當中有這麼一個讓巧舌如簧的都難以啟齒的時刻……

　“我……摔了一跤……”

　空明和尚瞇著眼，斜眼看著紀云禾：“飯菜也能摔上？”

　“嗯……摔得有點狠……”

　紀云禾拍拍服，把袖子卷了起來，更是難得的主配合空明和尚：“你來把脈吧，說說你剛提到的藥，其他的，就別問了……”

　空明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