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璧堂住了近一個月，說聲要走，心中不免有些茫然。才對這里悉起來，習慣了一推窗就看得到滿眼的蒼青翠竹，也習慣了風吹過竹林時發出的瀟瀟葉聲。

　在這里也發生了太多事，一樁接一樁，明壽公主謀反，賢妃過世，還有皇上的世。

　現在明白皇上為什麼不喜歡來金風園了。

　這里對旁人來說是避暑的園林，對皇上來說，卻是自己出生、生母慘死的傷心地。這回是因為明壽公主才過來的，大概以后也很再有機會來這里了。

　雖然說要收拾的東西不，但這些并不用謝寧忙碌。攬著玉瑤公主，看大皇子逗弟弟。

　二皇子特別吃逗，尤其喜歡大皇子這個哥哥。兄弟倆穿著一樣料子做的裳，不同的是大皇子上穿的是一件天藍圓領束腰長袍，二皇子上穿的卻是一件半袖的小短褂。大皇子清瘦，二皇子卻胖的嘟嘟的。

　兄弟倆也很不同，大皇子笑容靦腆，舉止斯文，二皇子卻從現在就能看出來不是個向的子，手舞足蹈，笑的咯咯直響。

　看著他們就讓人覺得心里歡喜。

　賢妃已經簡單的裝殮了，用冰鎮著要運回京治喪。謝寧沒再見過張俟衡，不知道他去了何。畢竟明壽公主的事還未置妥當，他不好在人前公然面。

　因為賢妃的事，現在園子里里外外也是一片素孝之。方尚宮穿著一件老綠的半舊衫子站在屏風邊向謝寧示意，謝寧松開玉瑤公主，讓站在大皇子邊，自己出來同方尚宮說話。

　“有什麼事？”

　“宮監的人收拾了賢妃的東西，那些裳首飾自然是要隨葬的，還有一些旁的，字紙書畫之類，宮監的人不敢擅專，來問一問主子的意思。”

　謝寧有些詫

　異：“這事如何會來問我？”

　又不掌宮務，辦這事應該是白洪齊在張羅吧？

　“聽他們說，正是白公公的意思。”

　那不就代表這是皇上的意思麼？

　謝寧沉默了下：“知道了。讓他們列份單子，東西先封存起來。”

　方尚宮點頭應是。從后夏月手中取過一只錦盒：“這是他們送了來的，說想請主子過目。”

　“這是什麼？”

　“奴婢們沒敢打開，不知道里頭是什麼。”

　看錦盒的大小應該是畫卷字軸一類。

　謝寧想，宮監的人總不會為了結，現在就把賢妃的珍藏己昧下來送過來的吧？

　這事兒在宮里不是什麼。淑妃去了之后，按說的飾等都要一起隨著下葬，但是謝寧也知道，宮監的人應該沒從中做手腳，悄悄把里面的一些東西記、換，從中謀利。這些人那是油鍋里的錢都敢手去撈來花，淑妃若沒有失勢，林家也沒有查抄，那他們還有所顧忌。可淑妃是畏罪自裁，那他們還有什麼懼怕？

　“打開看看吧。”

　夏月應了一聲，過來打開盒蓋，將里面的畫軸取出，和方尚宮一起將畫徐徐展開。

　畫卷在謝寧面前漸漸展現了全貌。

　謝寧知道自己剛才想錯了。

　宮監的人把畫送來，是因為畫上有謝寧，所以他們才會不敢擅自做主。

　這張畫，是一張飲宴圖。

　就是數日之前明壽公主的水榭之宴上，張俟衡畫的那一張。因為畫上沒有明壽公主的影，被怒而撕破。

　后來就發生了謝劉氏母的事，謝寧早把這張被撕的畫忘了。

　“這畫怎麼會在賢妃手里？”當時張俟衡畫時并沒來及上，后來又被撕了。可眼下這張畫已經著上了，裱糊的相當用心，即使仔細去尋，

　也看不大出來曾經撕毀又被拼接起來的痕跡。

　“回主子的話，據懷壽堂的人說，這畫是賢妃這幾日自己修補上，和邊的宮一起手裱糊起來的。剛剛才弄好，賢妃就……”

　原來是賢妃把這畫給帶回來了。

　那天宴上，眾人都沒有再關心過那張畫的去向，謝寧當然也沒有。

　張俟衡是丹青高手，上面繪的每個人都生宛然，雖然隔著一道簾，卻一看就能讓人辨出各人的份，絕不會弄錯。后來上的也好，要不是剛聽人這樣說，謝寧還要以為這畫是一個人完的，而非兩人合力。

　那天坐的靠邊的位置，賢妃是客人中地位最高的一個，位置正挨著主位。畫上的手里拈著一柄滿月綃素面團扇，斜倚在那兒，看起來仿佛若有所思。

　謝寧轉過頭去。

　在人亡，看了教人傷心。

　“收起來吧。”

　方尚宮應了一聲，和夏月一起又將畫軸卷起收進盒中。

　如果能再見到張俟衡，這畫還是還給他吧。這是他們見到的最后一面。又是他打的底稿，由最終將畫完了。

　應該還給他，好歹是個念想。

　方尚宮見到謝寧神黯然，輕聲勸：“主子放寬心。俗話說得好，生死有命，賢妃這麼些年拖著日子，其實自己也是活罪。主子往好想，這也算是終于解了。皇上給的追贈封謚也是極盡哀榮，也算是不枉了這些年的煎熬。”

　懷壽堂的事謝寧沒有同方尚宮說，畢竟皇上的妃子心里裝著的別人，這對皇上不恭，謝寧決定把這事爛在自己肚子里，對誰也不會說起。

　所以方尚宮不會知道賢妃這些年究竟是多麼的煎熬，并不僅僅是的病癥。

　“明兒就回京了，主子快也想想還有什麼事

　沒來及辦？”

　謝寧知道方尚宮這是想分心，不過也領這份。

　要說事，真的沒什麼事了。把幾個孩子照管好也就可以了。園子外頭謝家姐妹的事不必心，白洪齊已經遞過話來，說這事兒他來料理，先帶謝家姐妹一起進宮。眼下千頭萬緒事趕著事，起碼要等賢妃的事了謝寧才能騰出手來料理們。

　不怪心煩，白洪齊十分心的還給一個消息。

　就有那麼些想攀帶關系尋門路的人瞄上了謝家姐妹倆，要不是賢妃出了事，只怕這會兒提親的都來門了。

　這都什麼破事兒。一個謝家就夠頭疼了，假如再結一堆雜七雜八包藏禍心的姻親，這龐大的一團毒瘤簡直會讓氣暈過去。

　想也知道這些人圖什麼，趕在這個節骨眼上，要麼是與明壽公主有牽涉的人，要麼是瞅著熱灶想求權勢富貴的人。無論哪一種，謝寧都敬謝不敏。

　白洪齊如此上心和周到，這份人謝寧也得領。

　大皇子在竹林里撿了一把竹葉說是做書簽。謝寧問是不是舍不得園子，大皇子卻說：“園子雖然好，可咱們還是要回永安宮的。隔了這麼些天，不知道池子里蓮花謝了沒有，也不知道八哥鳥學會了說話不曾。”

　那兩只鳥是皇上著宮監的人送來的，園里單有一片地方養著這些花鳥蟲魚之類供主子們賞花的東西，這兩只鳥就是皇上挑了來給玉瑤公主的，會說好幾句話，指鳥兒嘰嘰喳喳可以逗開懷，說不定還能引著多說幾句話。只是鳥兒才送去沒兩天，他們就出宮來園子里了。大皇子要不提起，謝寧都快把這兩只鳥忘了。

　“回去你教教它們，鳥兒就得多教才行。”

　大皇子認真的點頭應下了。

　明天要啟程，還得請太醫時刻警醒留神，把解暑藥和治暈車船的藥都預備著，畢竟大皇子弱，玉瑤公主又小。至于二皇子，他反而是最省心的一個。不過方尚宮也替他預備了桃枝、護符、紅繩等。老人們都這樣說，總說孩子太小神魂不穩，易被邪祟沖冒，所以得早早預備下辟邪的東西。

　至于謝寧自己，過去是出慣了遠門的人，區區一天的路程對來說不算什麼。

　就是心里的煩心事有些多。

　明微公主過來的時候也是一素服，眼睛有些紅腫，坐下來敘話自然難免說到賢妃。

　“這個人是很好的，可惜就是子骨不爭氣。同誰也沒有爭強奪勢，是個很好的人。那會兒我年紀也不大，待我很客氣，多總會照顧我一些。我出嫁的時候，給我添了好幾件又好又不打眼的東西。”

　謝寧點頭說：“雖然我同賢妃往不多，也覺得這個人可。可惜沒這個緣份。”

　明微公主掏出帕子來拭了拭眼角：“從前我還說，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有個孩子寄托，說不定子還能好轉。現在想想，沒孩子也好，不然走也走的不安心，孩子被撇下了沒了親娘照料，也是一件慘事。”

　雖然沒有孩子，但也心有牽掛，最后眼睛也沒有閉上。

　只是這話謝寧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你那里不用收拾東西？”謝寧打起神問：“我這兒兵荒馬到糟糟的，帶多出來還得再原樣帶多回去。來時帶的裳有那麼多，有的裝箱里都沒取出來過，現在倒省了再打包裝箱費事了。”

　“我東西不多，昨晚上就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微公主說：“我來是有件事想托你問一問。”

　謝寧微微意外：“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