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妤發現事不對是隔了一天的早上。醒來喚人，進來的卻不是的宮。

　“紅兒呢？”

　那個宮愣了一下才說：“回主子，紅兒姐姐去太醫院取藥了。”

　陳婕妤神不好，并沒有多注意這個宮的神。扶著宮下床去解手，然后再回床上躺下來。就這麼短短幾步路的功夫，就氣吁吁，眼前發黑，肚子疼的象有把刀子在里面絞一樣。

　怎麼會這麼疼……

　宮端了藥進來，輕聲說：“主子，該喝藥了。”

　陳婕妤靠在那兒，聞著藥味兒就覺得一陣陣犯惡心，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黑漆漆的藥湯端到面前來，趕扭過頭伏在床邊就是一陣干嘔。

　可是肚里這兩天空空的，除了一點藥湯和湯粥之外什麼也沒吃，這麼吐也吐不出東西來。

　那個宮桂香趕替拍背順氣，陳婕妤上難，心里更是煩躁，推了一把：“不用你在這里，把這個也給我端出去。”

　桂香站在那里手足無措。藥是一定要給主子服的，但是主子這脾氣又不敢勸。紅兒姐姐待叮嚀的話一句都沒敢忘，可是一見主子心就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你別在這兒杵著，跟個棒槌似的。”陳婕妤沒好氣的說：“你去，找個人催一催，讓紅兒快些回來。”

　說完話桂香還是站兒不。

　陳婕妤又氣，又急，又疼，催：“你快去啊。”

　桂香干脆撲通跪倒，連連叩了幾個頭，就是不聽的話，也不肯聽命出去。

　陳婕妤這下不得不疑心了。可是才這麼一急，眼前就一陣陣的發黑，耳朵里嗡嗡直響。

　“給我……水……”

　桂香趕起給

　倒了溫水過來，喂喝了下去。

　溫水下肚，陳婕妤總算覺得里多了一點熱氣。

　覺得自己的就象一個破敗的口袋一樣，風，從里到外都冰冰涼涼的，一點暖意都沒有。

　桂香給喂過了水，一轉頭手腕就被陳婕妤一把抓住了。

　“紅兒哪里去了？你跟我說老實話！我究竟生的什麼病？”

　陳婕妤現在怎麼也能回過味兒來了。只是醉酒加上風寒，絕不會讓現在虛弱這個樣子。還有紅兒，紅兒肯定出事了。

　從去年出了那樁事，翠兒上吊，云和宮換了一幫子人之后，紅兒對別人都不放心了，陳婕妤要口的東西，上穿的，都是經手。就算現在去藥庫領藥去，這路又不算遠，半個時辰用不了就能打個來回。要是沒出事，肯定要自己回來煎藥熬藥服侍陳婕妤服藥，絕不會給桂香來接手。

　“紅兒，紅兒姐姐……”桂香格太老實了，這也是紅兒為什麼讓來接手這事的原因。可是太老實膽小了，在陳婕妤面前一句假話都說不出來。陳婕妤這幾天被折騰的臉都瘦形了，上沒有半分，一雙眼凹陷下去，顯得又黑又大，簡直象兩個黑窟窿，桂香被嚇的舌頭都打結了。

　“快說！”

　“紅兒姐姐，不讓我說……”

　“現在是我讓你說！你聽的還是聽我的？”陳婕妤撐著抓著不松手：“你快點說實話，不然的話，我也有的辦法收拾你。一個字不許瞞我，一五一十給我講清楚。”

　“紅兒姐姐讓刑司的人帶走了。”桂香一開了口，后面就再也瞞不住了，一骨腦都說了出來。

　“主子除夕那晚回來就病倒了，紅兒姐姐急的不行，可是宮門已經

　下鑰，主子還吐了幾回。好不容易等到快五更天的時候，紅兒姐姐不放心別人，自己跑去找了段太醫來給主子診脈。段太醫當時沒說什麼，可是一轉就把李署令也一起帶來了。李署令開了方子，現在主子吃的就是李署令開的藥。可是李署令他們走了不久，刑司的人就來了，他們一句話都沒多說，直接扣了十來個人走，還把主子的屋子里也都翻了一遍……”

　陳婕妤眼神都直了：“刑司的人？翻了我的屋子？還帶走了人？都帶走了誰？紅兒就是他們帶走的？”

　桂香頭搖的象波浪鼓：“不是。紅兒姐姐當時沒有被帶走，后來那些人又來了一回，這回把紅兒姐姐也帶走了。昨兒傍晚李署令來的時候奴婢想求一求李大人，可是李大人只跟奴婢說，這件事他也無能為力。”

　陳婕妤深吸了一口氣。

　紅兒也被帶走了……的屋子也被翻檢了。難道又犯了皇上和貴妃的忌諱不？去年就是如此，得罪了貴妃，貴妃子不適被人下了毒手，第一個遭懷疑的就是。

　可是現在病的起不來的是自己啊。

　“皇上，還有貴妃，怎麼樣了？宮里這兩天出了什麼事？”

　桂香發干，費力的說：“皇上沒什麼，貴妃也沒聽說有什麼不妥的……其實咱們已經出不去宮門了，藥材都是外頭送進來的。奴婢看來送藥的人并沒有什麼驚慌不安的樣子。想來宮里這幾天應該沒出什麼大事。”

　陳婕妤聽桂香說話十分不耐煩，這丫頭比起紅兒來差遠了，眼界淺，沉不住氣，說話絮叨啰嗦，半天說不到點子上。

　桂香把最難的話放在了最后說：“主子其實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我中了毒

　？”陳婕妤難以置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應該沒聽錯。桂香雖然鈍一點，但是并不傻，這種話絕不敢說。

　中了毒，為什麼皇上還要這樣對待？又不是貴妃中毒了，為什麼還要置的人，搜檢的宮室？

　可是陳婕妤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是怎麼中的毒？在去宮宴之前還好好的，從宮宴上回來以后的記憶中途就斷了。這幾天更是迷迷糊糊，清醒時，昏睡時多。

　這不用問，必是在宮宴上中的毒。

　在宮宴上……先喝了幾杯酒，后來看貴妃端坐主位，那麼高高在上的樣子，心里實在不忿，別人去敬酒，也過去敬酒。

　之后的事就不用說了，陳婕妤萬沒想到會栽在玉瑤公主手里，那杯酒貴妃最終也沒喝，是自己被著喝了下去。

　當時已經有酒意了，再喝那杯的時候，舌頭都麻了，酒味仿佛有些苦。可那會兒心里更難，臉面也掛不住，哪里還會注意這些？

　那杯酒……那杯酒！

　就象一道驚雷在耳邊響起，陳婕妤瞬間明白了。莫非問題就出在那杯酒上？

　可是那杯子，那酒壺，都是貴妃自己席上的，自己只是近前去替斟滿了，陳婕妤自己清楚，可絕沒有在酒里什麼手腳。偏偏貴妃之前喝了那壺里的酒沒事，到斟的那一杯，就變毒酒了！

　陳婕妤頹然往后躺倒，這回連那一強撐的氣力也沒有了。

　明白了，都明白了。

　如果不是喝了那杯酒，如果不是玉瑤公主出來攪局，如果那杯酒真被貴妃喝了……

　“那，他們都翻走了屋里什麼東西？”緩過一口氣來，陳婕妤接著問。

　桂香在上翻了翻，又到妝臺前頭

　去找，拿出張字條來：“奴婢不清楚，這是紅兒姐姐記下來的。”

　陳婕妤這會兒頭暈耳鳴看不清上頭的字，紅兒會的字也不多，會的這些多半都是因為管著陳婕妤的東西，好些東西需要登賬冊存進庫房里，所以一些常用的東西的字才慢慢學會了。這回拿走的東西，紅兒心里都有數，特意記了下來。

　“你給我念念。”

　桂香急的一頭汗：“主子，奴婢不識字啊。”

　真是急暈頭了，陳婕妤當然知道不識字，就是這會兒真沒轍了。努力定定神，說：“小莫在不在？讓他進來讀。”

　“在，在，我去他。”

　小莫是宮里的太監，進宮前是識得幾個字的，進宮后又自己想辦法學了一些，幸好這一回他沒被一起帶走，不然這會兒云和宮上上下下是真找不出來一個識字的了。

　小莫躬著他腰隨桂香進來，先給陳婕妤磕了個頭，然后接過了那張字條。

　幸好上面的字都是常用常見的字，小莫就一樣一樣的讀。

　刑司的人雖然來翻檢，卻因為這次的事十分重要，沒有敢借機發財中飽私囊的。所以陳婕妤的一些珠寶等事并沒有被查抄走，但日常用的一些東西都拿走了。燃的香，吃的茶，屋里收著其它幾樣東西，藥……

　陳婕妤聽到藥的時候覺就象有針刺了一下，對這個字十分敏。

　“停下，把剛才那句再念一遍。”

　小莫于是重復：“補心丹一瓶，祛丹半瓶，清心潤丹半瓶……”

　陳婕妤怔怔聽著。小莫問：“主子，繼續念嗎？”

　陳婕妤實在支撐不住了，低聲說：“你下去吧……桂香，賞他。”

　桂香連忙拿了兩個五錢的聯珠銀錁子給小莫。打發他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