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變得如此鮮活，如此熱鬧。

　大皇子覺得，出去一趟妹妹變得活潑起來了。

　大概那位伴讀確實很對的脾。

　看著跟前沒有別人，大皇子悄悄問玉瑤公主：“那天的事你是不是也嚇著了？有沒有磕著著？”

　玉瑤公主說：“膝上青了一塊，已經好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玉瑤公主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消了。

　對遇刺的那天夜里印象并不深刻。因為是從睡夢中驚醒，胡穿裹起來。現在想起來，有些分不清那些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做了惡夢。

　也許真實和惡夢混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才是最可怕的吧。

　“船上起了火，還有箭來。”玉瑤公主聲音很低，還有些發抖，這連自己都沒發現：“我的宮紅菁不見了，還有弟弟的娘也不見了……他們不說我也知道，其實們都死了。”

　大皇子有些不自然的的頭：“別難了，那些事也別總去想。”

　在安人這件事上大皇子覺得自己很笨拙，他想，為什麼這次他不跟著一起出去呢？倘若他也在，好歹也能多照看弟弟妹妹一些。

　但是大皇子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子不好，真要遇上事，說不得還得別人反過來照應他。

　他有些笨拙的轉開話題：“那你想過把書房放在哪里嗎？我那里有好幾套書，都是啟蒙用的，你要用得著就去我那里取。”

　“好。”玉瑤公主笑著點頭。

　快傍時天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青荷們忙碌了一下午，行李收拾歸置的活兒一天是做不完的。

　青梅停下手里的活計，側耳聽聽外面的靜：“雨好象下的更了呢。”

　“嗯，下了好一會兒了。”

　青梅笑著將那件

　裳放在一旁。主子在途中曾經穿過這裳，只是在外頭不方便漿洗，所以就一起收著帶回來再洗。

　“說起來咱們運氣真好，要是這雨早下個一日半日的，咱們這會兒且困在外頭回不來呢。”

　青荷心說，們的運氣確實好，可不止天氣這一樣。

　永安宮出去的人里，有好幾個沒有一起回來的。夜里頭那些來的箭又不長眼睛，們都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人。

　可青梅這子是天生的，再大的事兒在心里也存不住，隔夜就全忘了。

　這子也好，整天樂呵呵的，不為一些無謂的事煩惱，也從來不記仇。

　這樣的子連主子都很喜歡。

　青荷也喜歡。

　和青梅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過得輕松快活得多。

　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沉寂了數日的永安宮重新喧鬧起來。

　謝寧在晚膳前就醒了。

　青荷領著人進來伺候，捧著水盆靶鏡巾帕等。謝寧聽著外面的聲音，順口問：“下雨了。”

　“是，下了好一陣子了。”青荷一面手腳麻利的服侍梳洗，一面說：“這老天也是格外開恩照顧，上午咱們回來的時候還艷高照呢，過了午就變天了。”

　謝寧的手輕輕放在小腹，青荷明白的心事，歡快的說：“主子睡著的時候，李署令來看過了，說主子一切安好。”

　“真這麼說？”

　“那是自然，難道奴婢還能編了瞎話哄您不？大殿下來過兩回，公主也是一樣，聽說您一直睡著就沒進來吵您。長寧殿打發人來了，皇上吩咐說晚上有事要晚些過來，讓主子這邊先用膳不用等他了。”

　“知道了。玉瑤他們呢？快讓他們過來吧。”

　青荷一面應著，一面替謝寧挽好頭發，挑了一套式樣相

　近的珠簪簪上：“下午還有其他各打發人來請安問好的。”

　青荷說的輕描淡寫，謝寧問：“都有誰？”

　“差不多都打發人來了，可您正睡著，所以方尚宮就回說您現在不得空，讓那些人都先回去了。”

　謝寧想，說不定過了今天，宮里人對架子大的說法又要更上一層樓了。不過說有事正忙著總比說睡著了所以不能見客好聽一點。

　有孕的消息也瞞不了幾天的，大概過一晚，宮里頭該知道的人就都會知道了。

　到時候不了又是一番口不對心的道喜恭賀。

　“宮時這些日子沒什麼事吧？”

　青荷正要說話，大皇子和玉瑤公主一起進來了，二皇子也由母帶了進來。

　謝寧一見著他們，就把那些煩心事兒都拋到腦后去了。

　“來，咱們晚上一塊兒用膳。”

　玉瑤公主怕熱，出門前和郭尚宮相爭了一會兒，還是穿著一件棉坎肩過來的。大皇子素來怕冷，裹的更嚴實。喝了幾口熱湯之后，玉瑤公主上的汗都激出來了，不等郭尚宮上前來攔就把外面那坎肩了。

　大皇子只是好笑的看了一眼，捧著碗斯斯文文的一口一口喝湯，一點兒不見急躁。

　外面雨聲潺潺，殿這一幕景更顯和樂。

　高婕妤晚上卻沒有什麼胃口用膳。皇上出去這一段日子，宮里人人無打采的提不起神來，膳房也跟著懈怠了，做的菜總讓人吃著沒滋沒味兒的，從賣相到味道都顯得不上心，太寡淡。

　“永安宮那邊有什麼靜？”

　丹霞替舀了一勺的燴山珍，輕聲說：“只聽說李署令過去了一趟，一頓飯的功夫才出來。晚上皇上沒有去永安宮，還在長寧殿那邊。”

　對李署令去永安宮的事，丹霞覺

　得沒什麼。李署令本來就隔日過去一回，替大皇子等幾位小主子請平安脈，調理子。

　可高婕妤卻覺得李署令過去這件事不尋常。

　才回宮正是忙的時候，李署令手邊必定也有一大攤事，卻連裳都沒來及換就去永安宮請平安脈？

　這不對。

　永安宮里肯定有誰子不妥當的。

　應該不是大皇子。大皇子這幾天都好好的，沒聽說有什麼不妥。

　應該是回來的三個主子里頭有什麼事。

　如果是玉瑤公主或是二皇子，那麼靜應該不會小，皇上多重視子嗣啊。

　那就是貴妃自己子不妥當了？

　要換做以前，打聽這點消息對高婕妤來說是小菜一碟。但是現今不同于往日，因為前番宮里頭一下子放出一大批人去，高婕妤這兒裁換了近一半的人手，過去的耳目不說被連拔起，也削減得七七八八了。

　起先高婕妤還想著，自己這兒消息閉塞，想必別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也有福不能同，可有難大家同當了。可現在一遇著事兒，就覺到不便了。

　永安宮又防的特別嚴實，連一點兒消息都打聽不出來。

　“主子嘗嘗，今天這菜看著就不錯。您瞧這道燜肘子，香味樣樣不缺。”

　“你要喜歡就賞你了。”高婕妤的心思一點兒都沒吃食上。

　“你說不會是遇著刺客傷了吧？”高婕妤猜測。

　丹霞嚇了一跳：“應該不會吧。”

　“那為什麼一直沒面呢？”

　高婕妤想了想，自己就搖頭否定了：“不會，肯定不是傷了，要是傷，李署令就不會才進去那麼一會兒出來了。再說也沒人聞見永安宮熬藥嘛……”

　丹霞松了口氣：“那就好了。”

　高婕妤白一眼：“你是誰的奴才啊？知

　道沒傷你高興什麼？”

　丹霞連忙說：“您這樣說奴婢可冤死了。貴妃這人看起來是個寬厚的。做貴妃，也沒變著法兒的折騰下頭的人。要換做別人可就說不定了。”

　“沒錯。”高婕妤狠狠啃了一口肘子上的皮：“就有那麼一種人，一朝翻得勢，就要把原來在頭上的人全踩下去以泄心頭之恨。要讓這樣的小人得了勢，那才是老天沒眼呢。”

　就算沒提名沒提姓的，丹霞也知道自己主子話里的人指的是誰。

　說起慎妃來高婕妤從來沒有好聲氣，兩人之間這仇怨怕是一輩子也不可能解開了。

　“所以說這人的心地不好，老天都不待見。當初皇上抬舉也不過是看中的肚子……”

　高婕妤突然頓住了。

　丹霞以為是咬著舌頭了，忙問：“主子？主子沒事吧？”

　高婕妤怔了一會兒，慢慢把里的東西咽下去。

　剛才吃著糯黏彈的肘子現在卻象是要把的舌頭牙齒都粘住了，咽的格外費力。

　“貴妃，貴妃可能是又有孕了。”

　“啊？”丹霞也吃了一驚：“這……主子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

　可是這個念頭一跳出來之后就再也趕不走了。高婕妤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沒有錯。

　二皇子眼看一歲了，以貴妃的寵程度，再次有孕分明就是一件順理章的事。

　高婕妤徹底沒了胃口，把筷子放下，讓人把膳桌收拾了。

　貴妃又有了孕……

　高婕妤里象是塞了一枚沒的青李子，又酸又又，還作痛。

　這麼多年都想著要一個孩子，可是一直不曾如愿。而貴妃有了一個二皇子之后，竟然還能再次懷孕。

　人和人怎麼就能差得這麼多呢？究竟哪兒比貴妃不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