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們并沒有存著害人之心，可是這種天真的殘忍給旁人造的傷害，們只怕就不會去想了。

　也許多年之后轉過頭回想前事，們會恍然記起自己犯過的小錯，還有那些本不該說的的，有些過份的話，然后可能會對曾犯下的錯到后悔和愧。

　但現在們想不到這麼多。

　看李璋坐在那里，一直垂著頭不出聲的樣子，謝寧想，昨天回去說不定吃了訓斥了。

　正想著，李璋放下手里的茶碗輕聲問：“貴妃娘娘，公主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嘛，上午常常會在永安宮后面小花園里轉轉，這會兒太大，可能回屋了。”謝寧吩咐旁的青梅說：“讓人去看看，要是公主這會兒沒事，就請過來。”

　垣郡王妃忙說：“哪里敢擾著公主，我們這也就要回去了。”

　玉瑤公主正和甘熙云一起下棋玩。說是下棋，其實兩人都不怎麼會下，連規則都記得零落不全的。但是棋盤漂亮，最最上等的木料，棋盤邊上刻著浮凸不平綻開的海棠花。棋子是用墨玉石和白晶石制，玲瓏剔，握在手里覺得有些涼，但是那涼意很和，握了好一會兒都不覺得熱。

　兩人到后來干脆就是在數棋子玩了。甘熙云有些心，常常數著數著就岔了數。玉瑤公主雖然比年紀小，可是數數從一到百早就會了，數起棋子來也是又快又準，比甘熙云強多了。

　夏紅過來傳話說：“垣郡王妃母倆進宮來給娘娘請安，娘娘問公主要不要過去？”

　玉瑤公主抿了一下：“我就不去了。”

　夏紅應了一聲正要退下，甘熙云對說：“夏紅姐姐等一等。”

　甘熙云轉頭對玉瑤公主說：“公主，要不然還是出去見一見吧。”

　“見做什麼。”玉瑤公主松開手，手里的一把黑棋子從

　手中下來，一顆一顆落回盒中，棋子互撞發出清脆的“錚錚”的聲響，聽起來就象有人在撥弄瑤琴所發出的聲音一樣。

　甘熙云沒有說話，玉瑤公主想了想，把棋子都放下了，站起來說：“那我就過去看看。”

　是娘娘讓去的，去也是沖著娘娘，和那娘倆沒關系。

　甘熙云松了口氣，連忙跟著出去。

　想的比玉瑤公主要多些。

　怎麼說垣郡王妃也算是長輩，特意進宮來的。說是請安說話，其實是為了昨天的事致歉賠禮。

　不管玉瑤公主心里對李璋是否原諒，但是對垣郡王妃可不好失禮。

　們走到半路，就在回廊拐角遇著李璋了。

　李璋眼睛有點腫，打扮的也不象昨天那麼錦繡輝煌的。一件淺櫻紅的裳，脖子上帶了一個累金項圈，正跟在宮人后走了過來。兩下里一面，都有些意外。

　李璋先回過神來，十分有禮的稱呼玉瑤：“見過公主。”

　玉瑤公主只冷淡的看了一眼，還是甘熙云打圓場，笑著說：“我們正要到前面去，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李璋對也很客氣：“是我央這位姐姐領我過來的，是不是擾著公主和甘姑娘了？”

　“沒有。我們也在屋里待煩了，想出來走走。”甘熙云心知肚明，李璋今天進宮就是為了賠禮來的。別人已經先低了一頭，公主這里也該適當的和一些，別太人下不來臺了。頓了一下說：“那邊亭子里讓人擺了畫，還熏了香，咱們要不去那邊坐坐？那邊也有風，比屋里涼快些。”

　的話是對李璋說的，但是真正問的人卻是玉瑤公主。

　三個人里頭，最小，但是才是做主的那一個。

　玉瑤公主點了點頭，還是沒出聲。

　小花園的亭子就建在池子邊。池子也不并不大，一邊有奇石所堆的假山，

　還有一叢茂碧綠的竹子。風一吹，竹葉就沙沙作響，確實顯得比在屋里涼快。

　亭子里已經擺了一張畫案，擺著兩套料畫筆。方尚宮已經吩咐人又添了一套畫。

　玉瑤公主喜歡畫著玩兒，用的還都較為濃艷。李璋跟著姐姐學過幾天畫，畫的自然比玉瑤公主要強。

　不過又不是為了畫畫來的，將池子邊的假山照樣抹了幾筆之后，慢慢挪步挪到玉瑤公主旁邊。

　“公主，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昨天的事兒賠不是的。”

　玉瑤公主轉頭看了一眼。

　頭一句話特別為難，但是一開頭，后頭的話說起來就順當多了。

　“昨天我不該說那話。”李璋的手在袖子里握在一起，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舌頭仿佛被尖刺刺中了一樣：“更不該后來那麼哭嚷……”

　玉瑤公主把筆放下，終于出聲了：“是郡王妃讓你來道歉的？”

　“是，我娘是說了。”李璋聲音很小：“我自己也想來的，真的，我覺得我不該那樣說，真對不住。我，我有點嫉妒，也羨慕，也嫉妒……”

　玉瑤公主看著。

　個子要比李璋矮好些，雖然李璋低著頭，玉瑤公主還是能看見的表。

　的臉特別特別的紅。

　玉瑤公主突然想起林敏晟有一次說的，他被他爹打了一頓板子，屁紅的象猴屁一樣了。

　李璋現在這臉，也夠紅的了。

　玉瑤公主一想到林敏晟，想到猴屁三個字，角忍不住翹起，出了笑容。

　李璋看見笑了。

　心里先是一慌，但是看著那笑并不是譏笑，心里又松下來。

　玉瑤公主手拉了一把：“你往里站站，那邊太曬得到。”

　李璋寵若驚。

　公主這意思，是不生的氣了嗎？

　站到玉瑤公主旁，看著面前攤開的那張紙。

　“公主這畫的是花嗎？是什

　麼花？”

　甘熙云也湊近了來瞧。

　李璋能主道歉，也跟著松了口氣。

　而且也能聽得出來，李璋今天賠不是是真心誠意的，很懇切。最起碼承認了昨天玉瑤公主并沒有冤枉，說那話確實是有幾分故意的。

　玉瑤公主說：“你猜猜。”

　那花又大又紅，李璋一上來就猜：“是牡丹嗎？”

　玉瑤公主搖搖頭。

　亭子邊是有牡丹，也正在盛開，不過畫的不是牡丹。

　甘熙云也猜：“是芍藥？還是茶花？”

　玉瑤公主繼續搖頭。

　兩人又猜了幾樣還是沒猜中，最后玉瑤公主自己揭謎：“是蘭花。”

　李、甘二人面面相覷。

　蘭花有這麼大？

　蘭花有這麼紅？

　玉瑤公主看著兩人的神：“不象？”

　李璋為難了一下，真心沒見過有這樣的蘭花，難道宮里有這樣罕異的奇特名品？

　甘熙云問：“公主怎麼想起來畫蘭花呢？”

　玉瑤公主說：“娘娘屋里的墻上不就是一幅蘭花嗎？”

　“公主這是想畫好了給娘娘掛在屋里頭嗎？”

　玉瑤公主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畫的不好，娘娘掛的那幅是父皇畫的。”

　甘熙云并沒有進過貴妃的寢殿，不知道那畫是什麼樣子。但是聽到那是皇上親手所畫，心里就在琢磨，皇上和娘娘多半都喜歡蘭花吧？

　而李璋也有些吃驚。

　沒聽到旁人說貴妃得寵。但是那些人說的話多半都傳走了樣兒，今天卻從玉瑤公主里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句實。

　皇上給貴妃娘娘畫了畫，貴妃娘娘就珍而重之的讓人裱了掛在屋里。

　這份寵大概就是曾經聽說過的，寵冠六宮吧？

　其實連玉瑤公主也不知道，謝寧最看重的那張畫并沒有掛上去。

　就是這次出巡時皇上畫的一灣河川，月下塔寺。

　那畫畫的有些潦草，不好掛出來。

　更重要的是謝寧舍不得。

　那畫不想給別人看見，只想好好的，收藏著，只有自己能看。

　李璋在小花園待了一會兒，垣郡王妃就帶著告辭出宮了。

　在宮里不好說話，等到宮門口一上了車，垣郡王妃就問：“你見著公主了？”

　“見著了。”李璋在宮里一直繃得，現在上了自家的車終于放松下來了。把腰上的兩只鞋利索的褪了，靠在垣郡王妃上懶：“我跟公主賠不是了。”

　垣郡王妃有些張的問：“你是怎麼說的？”

　“就說我昨天那樣不對，請原諒。”李璋匆匆把話題一句帶過：“公主好的，沒再擺臉，還請我看畫的畫。”

　垣郡王妃也松了一口氣。

　公主不生氣了就好。

　貴妃娘娘果然如同丈夫所料，是個大度寬厚的人，并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讓垣郡王妃下不來臺。

　垣郡王妃看著貴妃就有些恍惚。

　的長、次都已經出嫁，其中長與貴妃歲數差不太多，好象是和貴妃一年生人，只是月份不同。

　垣郡王妃只是這麼想想，可不敢在貴妃面前倚老賣老擺架子。幸好貴妃對也是客客氣氣的，想象中難堪的形完全沒有發生。

　“公主畫了什麼？”

　“畫了蘭花。”李璋抬手比劃：“那麼大，那麼紅，我們猜了好幾回都猜錯了，公主才說是蘭花。”

　垣郡王妃手揪了一下的袖子：“你這上沾了什麼？”

　有紅有綠，十分濃艷。

　“啊，是料。”李璋說：“應該是畫畫時沾上的。”

　咦？好象記得公主曾經拉過一把。

　這料好象是那時候沾上的吧？

　好的新裳，才做好頭一回上，這個怕是不好洗掉呢。

　李璋有些心疼新，一面又有點納悶的想。

　公主那一下手，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