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時是冒著雨來的，他下了步輦之后走的很快，袍子的下擺濺了雨水，頭上和上也都沾了雨珠。白洪齊舉著傘一溜小跑也沒跟上。皇上比他高了一個頭還有余，白洪齊跟的實在吃力。

　謝寧站在門前相迎，皇上一見就擺手：“快進去，外頭涼。”

　謝寧握著皇上的一只手，兩人就這麼手挽著手的走進殿中。皇上怕上的寒氣激著，進了屋就將的手松開，去偏殿換下淋的外，將頭臉的雨水凈。

　謝寧就站在屏風邊看著皇上更凈面，目一刻也不舍得離開他。算一算，也有三天沒見皇上了。

　象人家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這都已經隔了九秋了。

　見不著皇上，也照常吃喝、起居，但就是覺得心里慌。口有塊地方是空的。

　現在見了他，那塊地方才被填補上了。

　皇上轉頭就看見謝寧那麼看他。

　謝寧輕聲問：“皇上用晚膳了沒有？”

　皇上怔了下，謝寧干脆換了個問法：“皇上的上一頓是什麼時候用的？”

　過了午時之后吧，皇上心里凈是事，一點胃口也沒有，膳房這些日子也是挖空心思，知道皇上為河汛的事焦慮，膳食也不敢用那些貴重難得的食材，湯湯水水的也不敢往上端。皇上記得他上一頓應該是午后用的，午后什麼時辰不清楚了，而且也不記得吃了什麼。

　謝寧一看就明白了。

　“臣妾這兒備了宵夜，正好晚膳時也沒吃什麼，正好再跟皇上一塊兒用。”

　皇上這才覺得有點了，點頭笑著說：“好，來你這兒總是虧不著。”

　謝寧抿一笑。

　等晚膳端來的功夫，謝寧一刻也沒挪，就挨著皇上坐著。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讓人過來了一

　回，知道皇上還沒用晚膳，就都沒有過來，怕一來了說起話，擾了皇上用飯了。

　膳桌抬了進來，皇上替謝寧盛了一小碗湯：“你喝了吧，下雨天驅驅寒氣。”

　謝寧則給皇上舀了一大勺燴魚羹放在碗里。魚羹里擱了胡椒和醋，鮮香味，酸辣中著魚特有的，至于魚刺那是不可能有的，倘若讓皇上在魚羹里吃出一刺來，膳房從總管太監到燒火的沒一個能逃得了罪責。

　皇上吃了一口魚羹，燙熱的魚羹和才蒸好的粳米飯堪稱絕配，一口飯咽下肚，從舌頭腸胃好象都給燙的蘇醒過來。

　能聞到飯菜的香，能到的與疲憊。

　謝寧自己其實不，但是皇上吃的香，也跟著用了不。

　這個時候用膳，不可能弄什麼大鴨子的，讓人膩的倒胃口。除了魚羹，還有一道極的豆腐、兩碟子涼拌的小菜，另外就是一道湯了。這樣有些氣悶的雨夜里，這麼一頓晚膳皇上用的很舒心。

　等晚膳撤下去了，謝寧問：“應汿和玉瑤都想念皇上，他們過來喝口茶說幾句話吧？也省得他們惦記著。”

　皇上也想念孩子們了。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很快過來了，下著雨，大皇子到門前時頭上戴了一頂青的竹編斗笠，玉瑤公主則是自己撐著一頂素灰面繪煙雨河岸柳的紙傘，連二皇子也被母抱了過來。他已經困了，兩只的胖手著眼睛打著哈欠，靠在皇上旁就開始瞌睡。

　皇上打量著另外兩個孩子的氣，看他們樣子都好，招手讓他們近前來坐下說話。

　他問了幾句大皇子的功課。

　其實皇上并不想問兒子功課，他更想問的是大皇子這兩天子是不是康健？過的是不是舒

　心？但是一看他的氣神態，就知道謝寧把兩個孩子都照看的很好。

　而對大皇子來說，他勤學好問，皇上問他功課他反而高興，因為這是他的好，也是他現在唯一拿得出手的長。他也想快些長大，能替父皇分憂，可現在他還什麼都做不了。

　謝寧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見玉瑤公主手去碟子里拿糕，就示意青荷在玉瑤公主取了一塊之后將碟子端走。

　快到就寢的時辰了，這會兒吃了東西怕積食，糕點又甜，怕壞牙。

　玉瑤公主看著盤子被端走了，有些后悔剛才沒有多取一塊。

　謝寧聽皇上和大皇子一問一答。皇上神態十分慈和溫煦，而大皇子眼睛閃亮，邊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笑容。

　謝寧明白，皇上最在乎的其實不是大皇子的學業，他問這些主要不是為了考校兒子，而是因為大皇子好學，他想向皇上證明自己。

　等皇上和大皇子說過話，讓玉瑤公主近前來說話。

　玉瑤公主這幾天已經正式開始念書了，日子是太史令擇好的。皇上問覺如何？念書是不是吃力，師傅教的東西喜歡不喜歡。

　玉瑤公主很聰明，就是不大有耐。識字非常快，以前底子就很扎實，現在授課的師傅一教就會。

　就是玉瑤公主沒耐寫字，偏偏謝寧和方尚宮商議之后，還請師傅每天給布置寫字的功課，就是為了磨一磨的子，讓不要別這樣急躁偏激。

　“師傅還好。”玉瑤公主說：“就是人看起來很冷淡。”

　除了兩位宮中的尚宮，一位老翰林學士，還有一位師傅就是那位楊若林楊師傅。

　楊師傅守了多年門寡，就算原先的子不冷淡，現在也變得冷淡起來了。不茍言笑，

　行事說話一板一眼，穿的又格外素凈。頭一回見面時，玉瑤公主也要向師傅行禮的，就側了禮，并且又向公主行禮。那天穿的一件青灰對襟裳，下頭是暗棠的子。這式樣玉瑤公主都不喜歡，看著就象那些出家人一樣。

　即使玉瑤公主聰穎過人一學就會，這位楊師傅也只冷冰冰的說一句不錯，哪里象謝娘娘一樣，笑的又溫，還從不吝惜夸獎贊。

　“師傅就是要嚴格一些才好。”皇上說：“要是師傅跟你說話誠惶誠恐又或者嬉皮笑臉，那就失了為師之道，不配教導你了。”

　玉瑤公主本來也沒有告狀的意思，雖然說不上喜歡這位師傅，也沒想要把給換掉。反正每日就上午過去，一上午總共上一個時辰的課，中間還有休息吃茶用點心和玩耐的時間，與師傅在上課之外也沒有多話要講。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也都懂事了，知道皇上連日勞，說過話也就都告退了，讓皇上能早些歇息。二皇子早就睡著了，也被母抱了出去。

　殿就剩下了皇上和謝寧兩人。

　謝寧取了木梳來替皇上拆散發細細梳順。

　皇上本來繃的的，這會兒被這樣慢慢的梳著，梳齒刮過頭皮，整個人慢慢的就松馳下來了。

　謝寧說的也都是一些瑣事。

　這些天總是雨，裳晾不干，青荷們就用燙斗裝了炭，將裳慢慢的熨干。

　“結果干著活兒的時候走了神，青梅將一條謝寧的子給燙糊了，嚇得長跪不起，磕頭請罪。”

　皇上笑了，閉著眼睛，握住謝寧沒有拿梳子的那只手：“燙壞了哪一條？不要心疼東西，朕讓人再給你做新的。”

　謝寧只是笑：“臣妾現在可邋遢了，每天

　恨不得頭都不梳，也不涂，新裳做了我也不穿，還是等來年再做吧。”

　皇上唔了一聲，閉著眼就這麼靠在那兒。

　謝寧再梳了片刻，就發現皇上睡著了。

　這些天他可該有多累啊。

　謝寧坐在那兒，就只這麼看著他，心里就覺得格外滿足，比吃了仙丹妙藥還要舒服。

　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可惜見的、經的、懂的都太了。

　哪怕皇上告訴，他所煩憂的事，大概也只能夠將將聽懂，更別提給皇上出什麼主意了。

　看著皇上眉頭中間的豎紋，謝寧真想手給他平了。

　皇上來的晚，早上走的卻早。謝寧是被外頭的雷聲驚醒的，醒時床榻上只有一個人了。

　肚子漸漸鼓起來，謝寧的習慣也就變得越發有些懶散了。

　問：“皇上幾時走的？那時雨大不大？皇上用了早膳沒有？”

　青荷說：“皇上走時雨已經下了呢，早膳也沒有用。大皇子殿下走時雨倒是下的不，胡榮跟了去送的，他說殿下剛進書房，雨就下大了。”

　謝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難免有些替皇上憂心。

　憂心皇上的子。

　雨下得大，各都顯得格外冷清，大多人都在屋里躲雨。但是卻也有人冒著這樣大雨，悄悄出門辦差。

　謹妃那里已經是等不及了，馬尚宮其實已經提前好幾天在打聽方尚宮的舊事。雖然宮里經過一遍又一遍淘澄，老人已經剩的不多，但是在一些旮旯犄角的地方，還是有些舊人留下來了。

　馬尚宮在宮里待的年頭也不算淺了，拐彎抹角總也有那麼幾個人和關系。

　在大雨里到了東六宮的翠華宮，當然不是要進翠華宮去，而是繞過宮墻，去了翠華宮后頭的一院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