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貴妃生下皇子,宮里的氣氛顯得格外怪異。
謹妃、慎妃都臥病不起。延福宮宮門閉,經過的人都恨不得繞道走。壽康宮倒正好反過來,因為謹妃玉玢公主都病著,太醫整天進進出出的,皇上打發了大皇子的尚宮去照料玉玢公主這也不是什麼,宮里盡人皆知。
兩邊一對比,壽康宮那才是真生病的樣子,延福宮顯然是另有蹊蹺。
永安宮的大喜事,謹妃那邊是馬尚宮做主,送了一份兒厚禮恭賀貴妃。慎妃那邊也送了,不過這份禮本就是宮監直接給送了來的,從挑到送全是宮監的人奉白公公之命一手包辦了。
這下讓宮里其他人就嘀咕起來了。
兩位妃子都沒有去永安宮恭賀,那們這些人要不要去?還是同謹妃、慎妃一樣,禮到人不到?
可是那二位不去都是有緣故的。謹妃是真病的,且病的不輕,聽人說這些天都不能下床了,要不然的話皇上豈會從永安宮調派人手去照顧伺候玉玢公主呢?
而慎妃……雖然皇上沒有旨意明說,大多數人也都能猜出來幾分。兒節宮宴是慎妃最后一次在人前面,宮宴上出了人命,此后
慎妃就“病了”,再也沒有踏出過延福宮半步。
有人猜著,皇上沒有置慎妃,是不是為了給貴妃和肚子里的孩子積福。等這孩子呱呱落地,只怕慎妃也就活到頭了。
也有人猜著,皇上為了面著想,就這樣將慎妃幽起來,這本就是一種極為嚴苛的懲了--慎妃這一輩子都不能見人,不能離開延福宮,就等于是打冷宮了,這樣活著未必就比死了強,甚至可以說是生不如死,后頭幾十年日子怎麼熬過去?
還有人猜,說不定慎妃早已經被死了,只是因為皇上有別的盤算,才將慎妃的死訊而不宣,現在那整天宮門閉的延福宮其實早已經空了,每天有人提膳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高婕妤一早就差人打聽消息,聽說越郡王妃等人都來過,明微公主也來了,趕收拾打扮一下,帶了人往永安宮來。
好些日子沒有出門,高婕妤梳妝換裳的時候,在鏡子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皇上,沒有被召幸過。俗話都說,為悅己者容,見不著皇上,打扮也是白打扮。
尤其是這一年多,高婕妤經歷了重
重風波,哪里有閑認真打扮?
丹霞將木盤放下,里面盛著六七個樣式不同的匣子。
“這些都是這個月才送來的,主子試試?”丹霞打開一只匣子,捧得近些給高婕妤看:“您瞧這胭脂的,多正啊。您看聞聞這香氣,多濃啊。”
看高婕妤沒說話,丹霞又換了一只匣子:“這是新制的,特別的細。”還特意挑出一點來,輕輕抹在高婕妤的手背上:“您試試,覺得怎麼樣?”
的一片心意,高婕妤也明白。
可是都多大了?跟貴妃站一起,就算把天下最好的脂全涂臉上,那也比不過。
但是今天去永安宮是道賀去的,皇上又添了一位皇子,這是宮里的大喜事。在這樣的大喜的日子一臉晦氣的,那不是去給人道賀,竟是去給人添堵的。
為了面子,也得著意妝扮一下。
丹霞一面替梳發髻,一面挑著高婕妤喜歡聽的話說。
“主子今天可風呢。別看謹妃、慎妃這一年來抖威風、窮折騰,可現在看呢?所以上回我勸主子的話不錯吧?咱們不用急,更不用兵行險招,們自己就把自己折騰下去了。”
高婕妤出了笑容。
丹霞說的這話聽。
從在延福宮被慎妃辱之后,高婕妤心中最的事,就變了將慎妃踩在腳下。
從前皇后,淑妃也不是沒有折辱過,但是從來沒有哪一回讓高婕妤這樣難以忍。
因為慎妃從前是不如的,卻一朝翻踩到了的頭上。
還有個原因,高婕妤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人非草木,那麼多年相下來,高婕妤早就習慣了邊有那麼一個安靜順從的同伴。在王府的時候還不算相,進宮之后,尤其是皇后沒了以后,那時候慎妃就象是六神無主了,急著要找一個新的靠山。那時候和高婕妤越走越近了,高婕妤一面輕視,一面也確實在別人要欺凌時多多給過一些庇護。
不管原因多復雜,中間還是有幾分是真的。
但是高婕妤終于明白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過慎妃的真面目。
被結結實實的騙了。
印象中那個沉默溫順的施順儀,就從來不曾真的存在過。
“主子,這簪子不錯吧?”
高婕妤接過來看看:“不要這個,要那海棠花兒的。”
貴妃帶頭,喜歡清雅素淡的妝容
飾,宮里人不管喜歡不喜歡,一窩蜂的都跟著學。
高婕妤倒不是為了跟學,反正都這年紀了,再學皇上也不會回過頭來寵幸。只不過旁人都學,獨濃妝艷飾的,好象有意與貴妃唱反調一樣。
宮里就是這樣,你不能同上位著對著干。就象皇上不喜奢侈靡費,宮里沒有一個人敢作踐浪費東西,起碼明面上不敢。當初太后在時格外喜歡聽奉承話,許多人就都預備了吹捧的套話,見了太后都爭著討好。
也不是人人都求能從太后那兒得到好,但最起碼不能讓太后心里惡煩了你。
丹霞又選了兩小花簪替高婕妤搭上,笑著說:“這簪子別致又不招搖,主子的眼就是比奴婢要好。”
說了話,高婕妤并沒應聲。
忽然覺得有件什麼事兒,要的,在心里很快掠過去,認真去想的時候卻又想不起來了。
“主子?您看這樣行嗎?”
高婕妤對著鏡子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好。”
丹霞將配著裳的淡紫披帛取來替高婕妤披上,伺候出門往永安宮來。
今天過來的當然不止高婕妤,宮中但凡有那個面的都過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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