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趙如意決定跟著許嵐學醫，給夕照堂增添人手的事，就變得迫在眉睫。

　宋無忌就帶著趙如意，讓添福趕著車去了西市口。

　其實他們原本也不用這麼麻煩，自可以讓人牙子把人帶到府上去挑選。

　可宋無忌卻覺得這樣容易被馨香院的人鉆空子，不如自己到集市上來挑的放心。

　往日總是扮作小廝的趙如意今日卻穿戴得像個小公子。

　因為這些小丫鬟都是挑來供趙如意使喚的，因此宋無忌便覺得自己應該多征詢趙如意的意見。

　可若他在集市上總是頻繁地詢問邊的小廝，未免有些掉面子。

　因此他便讓趙如意扮了個小公子，兩人說起話來，便能像朋友一樣的隨意。

　為了這事，宋無忌還特意找了件八新的杭綢直裰給趙如意，讓按照自己的量，重新改了改尺寸。

　趙如意本就面容姣好，一男裝的雖然量不夠，卻也年氣十足，走在路上不論男都會多看上兩眼。

　一個兩個也就算了，可總有人頻頻回頭，就讓宋無忌的心里有些不爽。

　因此他也就皺著眉頭對趙如意道：“快些挑，挑完了，咱們好回府！”

　集市上用來買賣的人很多，大多又衫襤褸地在一塊，氣味也就不那麼好聞。

　趙如意還以為宋無忌是因此而覺得難，也就趕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這些像牲口一樣關在籠子里任人買賣的人大多面黃瘦、目呆滯，一日三餐多半只是喝些湯湯水水，不被死便。

　趙如意走在他們之間，腦子里想到的卻是“目驚心”四個字，對他們也心生憐憫。

　忽然間，的目卻被一個小姑娘所吸引。

　那小姑娘看上去約莫六七歲的樣子，許是因為太瘦了，就顯得頭很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滿了地瞧著趙如意，仿佛在說“救我”。

　趙如意就走了過去，隔著籠子拉起了小姑娘的手。

　這只手瘦得非常的不像話，簡直和皮包骨無異。

　那小姑娘就用非常細小的聲音同趙如意道：“姐姐，你將我買了去吧，我會生火做飯，打水洗服，我能做很多很多的事……”

　聽自己姐姐，趙如意就下意識地了自己的耳垂，覺得自己的耳竟有這麼的明顯麼？

　可看著小姑娘那乞求的目，便忍不住同一旁的人牙子問道：“這孩子賣多錢？”

　那人牙子就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那小姑娘：“買？二兩銀子就夠了，你要是再挑一個大人，這孩子我送給你都！”

　那小姑娘一聽，就在籠子里給趙如意跪了下來：“姐姐，你買我娘吧！這樣我就不用和我娘分離了！”

　“你娘是誰？”趙如意便在籠子里搜索了起來，可瞧著誰都不像這小姑娘的母親。

　那小姑娘就隔著籠子指了指趙如意的后，趙如意一回頭，卻在另一個籠子里看到奄奄一息的三個人。

　“我娘不是病了，只是沒有吃東西！”那小姑娘就急著解釋道，“把的米湯都讓給了我，才會變這樣！”

　這……

　趙如意一時倒變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自然是愿意幫一幫這孩子的，可的娘卻是這副模樣，還真不敢隨意帶回去。

　那人牙子瞧了，卻是冷笑道：“那個籠子里的人，我全白送給你都，要是死了我還要找地方埋，多晦氣！”

　趙如意卻不敢擅做主張。

　就回看了眼后的宋無忌。

　宋無忌知道了惻之心，可他也掩著鼻子道：“咱們又不缺那幾個錢，為什麼要將這幾個本不能干活的弄回去？”

　趙如意知道宋無忌說得有道理。

　只得低著頭離開。

　可那小姑娘卻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

　那聲音仿佛像刀子一樣，每一下都劃在了趙如意的心上。

　“世子爺，我還是想試試，們畢竟也是一條人命啊！”趙如意就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可是們都是那副病怏怏的樣子，這樣的人，我們不可能帶回去的。”宋無忌就正道。

　“我知道！”趙如意就很是誠懇地說道，“剛才那人牙子說這幾個人可以白送給我，這里是西市，離我家并不遠，我可以將們先安置在我家，倘若們救過來了，就帶們府，若是沒救過來……我找人葬了們。”

　看著趙如意的那一臉認真，宋無忌即便還有反對的理由也說不出口了。

　那人牙子見有人愿意接手這幾個燙手山芋，自是高興。

　“爺要將們送到哪？我包送！”他也就拳掌道。

　宋無忌就掏出一張十兩的銀票給那人：“我也不白要你的，你將人給我送到西直門外三里地去。”

　那人牙子見還有錢拿，也就吆喝人將那小姑娘也騰到另一個籠子里，又讓他們將人送到三里地去。

　如此一來，趙如意也沒有心思再挑人了。

　“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宋無忌就寬道，“不如我們跟著一起去看看吧。”

　趙如意就跟著宋無忌上了馬車，讓添福遠遠地跟著那個籠車，直到回了三里地。

　住在三里地的都是些窮人，往日他們只見過人牙子推著籠車來抓那些欠了賭債的人的妻，因此大家瞧見了都遠遠地躲開了，生怕因此而沾染上。

　再次鰥居的趙老漢卻是一瘸一拐地出來了。

　自從趙秦氏走了后，他就必須自己照料自己。

　見著和籠車同來的趙如意，他不免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如意只好與他長話短說，并讓人將籠子里那三個奄奄一息的人都搬到了院子里。

　那趙老漢也是心善之人，聽得兒說了個大概之后，他便沒問多話地往屋里去：“那我先給們熬上些稀粥，興許吃些東西們就好了。”

　宋無忌瞧著也就同趙如意笑道：“我才發現你們一家人都是善人。”

　可趙如意卻是看著這個沒有了娘親影的院落，很是傷地想：既然他們一家人都是善人，為什麼卻沒能得到老天眷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