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董昱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見到秦游說自己沒事干，笑瞇瞇的反相譏道：“我倒是還有些用，再不濟也能招招罵，倒是山長你，似乎整日無事可做。”

　“你說的是人話嗎，書院誰蓋的，錢誰出的，地誰找的，菜譜誰提供的，誰買的，沒本世子，你還喝酒，喝你大爺去吧。”

　董昱也不惱怒，從懷里掏出個小酒瓶又抿了一小口。

　秦游算是徹底服氣了，這要是在后世哪個老師滿校園拎著酒瓶子喝酒，很容易讓教育局拿酒瓶子削他個滿臉花。

　“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秦游側目看著董昱說道：“那麼多孩子來來回回的，你這不是起到反面作用了嗎。”

　“山長所言極是。”董昱嬉皮笑臉的說道：“以后回房再喝。”

　董昱這麼一口一個山長的著，秦游突然想起一件事。

　轉過看向董昱，秦游了手：“董兄，商量點事唄。”

　董昱下意識的往后坐了坐，一臉戒備之：“何事？”

　“你之前不是國子監的司業嗎，就在這當個老師多屈才啊……”

　秦游看了眼董昱的臉，試探的問道：“要不，我這山長給你干，你來做山長好不好？”

　一聽這話，董昱連忙擺手：“世子可莫要說這玩笑話，這山長除了你，誰都做不。”

　“為什麼？”

　“除了殿下你，誰還有那陶朱公的本事。”

　“陶朱公？”

　秦游先是微微一愣，接著臉刷一下的就白了，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一件極為可怕的事！

　所謂陶朱公指的就是范蠡，春秋戰國時

　期的軍事家、政治家，以及……企業家，這人最出名的便是能賺錢，特別能賺錢，被后世尊稱為“商圣”。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董昱說除了秦游誰還有著陶朱公的本事？

　那麼隨之而來第二個問題，誰當山長，和賺不賺錢有什麼關系？

　兩個問題，一個答案，秦游恍然大悟，隨即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現狀。

　寒山書院……是要長期投的！

　別的書院可以盈利，那是因為招收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且實際上呢，書院里的三十二個小崩豆子們嚴格來說已經沒有了父母，書院就是他們的家，老師就是他們的爹媽！

　秦游越是細想，越覺得渾發冷。

　廖文之，那是出了名的窮！

　剩下那四位大儒，就拎個包袱卷，看那熊樣上也沒啥值錢的家當。

　至于旁這位董昱，那就和八輩子沒吃過似的，估計家里也不富裕。

　還有杜子和賀季真，這倆人要是有錢也不可能被忽悠到越王府當門客。

　書院需要投，需要花錢，而整個書院，從老師到學生，一個比一個窮！

　秦游舉目四，心里越來越冷。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三十二個半大小子，那都吃窮多個老子，更別說還有一群老頭子。

　秦游突然想哭，一邊哭，一邊喊窮，俗稱哭窮。

　幾分鐘之前他還覺得廖文之仗義，前些天帶著四個老頭子過來給自己撐場子，看看，老廖頭和只坑自己人的秦老大有著云泥之別，現在他是發現了，都特麼一路貨！

　“世子殿下，為何突然悶悶不樂

　？”

　“你說……”秦游認真的問道：“我要是不當這個山長了，從此也不管這個書院，徹底撒手不干了，任由你們自生自滅，廖大人會放過我嗎？”

　“恩師雖說烈如火，但從不會做那強人所難之事，若是殿下真的有所苦衷，想必恩師不會怪罪于你吧。”

　“真的嗎？”

　“想來是真的。”

　秦游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來，董昱又補了一句：“不過陛下就不知道了。”

　秦游：“……”

　董昱似笑非笑的說道：“若是山長離開，任由恩師等幾位大儒死在書院之中，陛下……至會了你的皮吧。”

　“靠，皮還是至？”

　秦游騰地一下站起了，大步走向了書院門口。

　董昱揚聲問道：“山長這是要去哪里？”

　“賺尼瑪的錢去！”

　秦游頭都不回的喊了一句，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孤獨，蕭索，以及無助。

　敬儀殿中，秦老大臉上滿是欣的笑容。

　“想不到，朕是萬萬想不到，這寒山書院，竟然皆是名滿天下的大儒。”

　秦老大下意識的給杜子和賀季真二人忽略了。

　“老奴也是沒想到，這三世子殿下居然有如此能耐。”白千笑嘻嘻的說道：“昨日喬冉讓騎司送回了書信，上面說三世子殿下為了討那些大儒的寒心，親自下了廚換著法子弄吃食，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一個錦玉食慣了的驕縱小子哪懂什麼吃食，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他有心了。”

　白千張了張，到底還是沒說他嘗過秦游廚藝的這件事。

　那時候秦老大畢竟是

　讓他去辦正事的，給天子辦事，辦完了不馬上回來復命反而在人家那吃飯，終歸是不合規矩。

　看得出來，秦老大對秦游這差事辦的很滿意，隨口問道：“推行科舉一事，已經有些日子了吧。”

　“回陛下的話，距今個正好十五日。”

　秦老大收起了笑容，問道：“士林中人，可有異議？”

　“各州府的讀書人倒是拳掌準備參加第一的鄉試，不過這京中……”

　白千措了措辭，小心翼翼的說道：“京中不讀書人說這科舉只重才學不看品行。”

　“品行？”秦老大冷哼了一聲：“難道這被舉薦為的讀書人皆是品行高遠之人嗎，無非是廢棄了舉薦制度后誤了他們的自以為是的前程罷了，口是心非之徒，朕看他們才是品行不端之輩。”

　“陛下莫要惱怒，讀書人嘛，就是發發牢罷了。”

　“朕何須和這些整日只知高談闊論之輩氣。”

　話雖是這麼說，可秦老大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說道：“朕倒要看看，開了科舉，這京中的讀書人又有幾人能高中。”

　秦老大說完后似乎不解氣，又叮囑了一句：“讓喬冉在京中好生留意，若只是發發牢倒還罷了，誰若是敢說那大逆不道之言，統統給朕記下來。”

　其實這倒不是秦老大心眼小，只能說是他太敏了，要知道當初他和秦烈打回京城之前就是讓滿京城的讀書人散播謠言，屁大點事都能扯到搖國本上，所以秦老大對這種事很忌諱，也很敏。

　白千不解的問道：“喬冉已去了寒山書院，陛下

　您的意思是？”

　“瞧這朕這腦子。”秦老大苦笑了一聲：“整日埋首于這數不清的奏折之中，連此事都忘記了，不錯，喬冉要在寒山書院中照看太子。”

　提起太子，秦老大喝了口茶后，淡淡的說道：“既然這寒山書院已經辦了起來，又有如此之多的大儒執教，那麼明日，便將太子送進去吧。”

　“老奴明早就去辦。”

　“還有一事。”秦老大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笑意：“你說朕這侄兒，到底是真有才學，還是徒有其表？”

　白千微微一愣，不知道秦老大突然提這事干什麼，下意識的說道：“三世子殿下想來是當真有才學的，如若不然，議政殿中出口詩，國子監諸學子啞口無言，這一樁樁一件件，您不是都清楚嗎。”

　“不錯。”

　秦老大微微頷首：“朕這侄兒應是有著大才的，屯鹽衛一事便可觀其一二，與朕奏對時里說的皆是老謀國之言，若是平日里不讀書，如何能有如此見識，既如此，那明日你便告訴秦游，讓他也去參加那科舉，好天下人知道，他這寒山書院的山長名至實歸。”

　白千滿面不解：“若是三世子他……高中了該如何？”

　本來白千想說不中咋整，話到邊生生換了中了怎麼辦。

　秦老大哈哈一笑：“中便中了，朕的面增添幾分彩罷了，中了再說。”

　白千無聲的嘆了口氣。

　言下之意，要是沒中的話，您就面無唄。

　白千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如果秦游沒中的話，丟人丟大發的秦老大該怎麼收拾他這個親侄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