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秦玄獨自坐在球場的邊上,聽取著一組又一組數字。
這些數字都是喬冉對他說的。
秦游回學子們的宿舍前,讓喬冉派騎司去城外守著,記錄數字,然后再回書院匯報給秦玄,所謂數字,就是來了多災民,拉了多尸,又死了多人,一個災民能喝上幾碗粥,一碗粥里有幾粒糙米,城里走出多士大夫,一袋糙米換了多奴仆……
要知道騎司是皇帝用的,秦游讓騎司辦事純屬是活膩味了,可喬冉并沒有拒絕,而是擔著被秦老大責罰的干系照做了。
下半夜,秦游從宿舍走出來,又讓喬冉派騎司收集記錄那些災民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再一字不落的講給秦玄聽。
聽了半夜數字,聽了半夜“故事”,秦玄的越來越冷。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被深深的欺騙了。
宮里那些教授他課業的大儒,無恥的欺騙了他!
大儒們說,皇帝是圣明的,圣明的皇帝與睿智的士大夫們共治天下,將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便是稱之為太平盛世也不為過。
每年死上幾萬人,這太平盛世?
遇到災年就賣兒賣,這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里,為何各州府不開倉放糧?
太平盛世里
,京郊的墳崗旁為什麼尸堆積如山?
秦玄終于明白了,明白秦游要告訴他的兩件事。
第一件事,那就是夏朝的太平盛世,只是士大夫們的太平盛世。
第二件事,平民稅了,也服徭役了,他們都是夏朝的子民,他們卻沒有到所謂的“太平盛世”。
次日一早,秦玄回到宿舍,靜靜的站在秦游床旁,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才能到秦游醒來。
見到秦游著懶腰睜開了眼睛,秦玄深深一拜:“請先生解。”
秦游了眼睛,隨即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很喜歡秦玄,如果普通人是秦玄這個子,他肯定會討厭。
可秦玄是太子,作為一個太子,提起當年救他命的秦文還能愧疚的放聲大哭,這已經代表很多事了。
“來人!”秦游微微喚了一聲后,守在外面的七跑了進來。
“我這山長也該好好盡盡責任了,告訴院長,這幾日秦玄不用做題了,我來負責教導他課業。”
“小的這就去。”
七說完后,匆匆跑走了。
秦游坐在床上盤起了,看向秦玄,似笑非笑的問道:“現在告訴我,你應該做什麼,不要思考,想什麼就說什麼。”
“學生想幫那些災民。”
“怎
麼幫?”
“學生……不知道,請先生答疑解。”
“好,跟我來。”
秦游穿上了服后也不洗漱,帶著秦玄和喬冉二人再次徒步走到了城外。
過了一夜,災民的數量明顯有所增加,而之前南宮奢搭建的簡易草棚本就不夠用,大多數人都如死了一般躺在地上,等著中午時朝廷施粥水。
依舊是站在昨夜的小土坡上,相比昨夜,秦玄看的更加清楚,也更加的目驚心。
“專業的問題,需要專業的人來解答。”秦游說完后,沖著遠大喊了一聲:“工部糊涂朗,過來一下。”
秦游喊的正是南宮奢,此時的南宮奢正在分發干凈的飲水,聽見了喊聲后匆匆跑了過來。
其實原本這活應該是禮部來干,可周圍哪里有六部員,除了軍卒外,只有這個工部糊涂朗。
沒等南宮奢施禮,秦游對秦玄介紹道:“南宮大人,工部郎中。”
秦玄微微嗯了一聲,平日里他接的哪個不是飽讀詩書的大儒,就是六部尚書也沒見,區區一個郎中,他并未往心里去。
秦游繼續說道:“從災民到了這里后,來往的員不下數十個,除了南宮大人外,其他員在這里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個時辰。”
說到這里,秦游指著南宮奢說道:“如果京里有一個員心系災民并且愿意俯來到這里幫助災民的話,那麼一定是南宮大人。”
秦玄面微變,隨即朝著南宮奢拱了拱手:“南宮大人辛苦了。”
南宮奢連連擺手:“世子殿下過譽,不過是下的分之事罷了。”
“我剛剛說了,專業的事,就要問專業的人,要我看,最專業的莫過于南宮大人了。”秦游正對秦玄說道:“想要找人為你答疑解,那就找南宮大人。”
“學生明白了。”
南宮奢不明所以的看向秦游:“世子殿下,這位小公子是?”
“書院學子,也是我的遠親族弟,想要為這些災民們盡一些綿薄之力。”
南宮奢聞言面喜,看著秦玄問道:“你可有糧?”
秦玄微微搖了搖頭。
南宮奢再次問道:“可愿意慷慨解囊捐納一些錢財?”
“愿意倒是愿意……”秦玄小臉有些發紅,指著后的喬冉說道:“只是學生只有百余貫,已讓下人取了后在京中買了些米糧送來,可聽下人說這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是啊,杯水車薪。”
看得出來,南宮奢一夜沒睡,臉上滿是疲憊之,一袍坐在了土坡上,憤憤不
平的罵道:“平日里一百貫錢不知要買多米糧,災民來了,這群殺千刀的畜生坐地起價,米糧是漲了又漲,非人焉!”
“南宮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有了錢糧就可妥善安置這些災民?”
“不錯,米糧、藥、草料、木料哪里不需要錢糧。”
秦玄的臉也夸下來了,求助似的看向了秦游。
他是真想幫這些災民們做一些事,昨天秦游有一句話了他,那就是所有人都是大夏的子民,他這個做太子的有義務幫助這些災民。
而秦玄雖然在皇宮中錦玉食,可年時也曾顛肺流離過,當年秦文用自己的命從那個道人把他換下來時曾說過,這是秦文他應做的事,每個人,都有應做的事。
而秦玄一直記著這句話,照顧災民,就是他應做的事。
著秦玄迷茫的小臉,秦游笑道:“去,跟著南宮大人下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沒有錢,那就出點力。”
“世子殿下!”喬冉面劇變:“若是出了……”
“學生知道了。”秦玄不待喬冉繼續說下去,沖著南宮奢說道:“南宮大人,請讓學生盡一些綿薄之力。”
南宮奢看了眼笑的秦游,也沒多想,沖著秦玄微微點了點頭后,走下了山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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