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怡華宮的那一刻，李昊臉上的笑容漸漸沒。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心里有些莫名地沉重，被蒙上厚厚一層影。

母親素來弱溫婉，從未這般緒失控激烈反對一件事。

陸明玉爽朗，其實心地善良，怎麼會忽然當眾令母親難堪？

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在悄然發生。

李昊停下腳步，駐足良久，目明暗不定。

侍小年默默在一旁等候。

過了許久，才聽到主子淡淡吩咐一聲：“隨我去椒房殿。”

小年公公一愣，口而出道：“皇后娘娘設了宮宴，這時候有諸多名門閨秀在椒房殿里。殿下此時過去，似乎不太妥當吧！”

適逢世，大魏還沒一統江山，延用的是前朝的規矩慣例。平日里年男見面相攜出游不算什麼，今日到底是在宮中，總得避避嫌。

李昊極有主見，一旦下定決心，便不再多慮多思。邁步便去了椒房殿。

小年公公輕輕打了自己一耳，快步追了上去。

你賤。

主子想做什麼，哪里得到他來多置疑。

……

一炷香后。

椒房殿，依舊竹聲聲。

喬皇后被之前一幕掃了興致，心并不妙。目偶爾掠過坦然端坐在末席的陸明玉，心里更是郁悶惱火。

孟貴妃不肯放過任何給喬皇后添堵的機會，故意低聲笑道：“京城最出眾最頂尖的閨秀，皆在眼前了。娘娘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瞧瞧。”

瞧個屁！

被這麼一鬧，哪里還有心挑兒媳！

孟貴妃這是故意心窩來了！

喬皇后瞥了孟貴妃一眼，淡淡說道：“本宮閑著無事，邀閨秀們進宮熱鬧一番。怎麼到了貴妃口中，倒了別有用意。”

孟貴妃了個釘子，也不惱，抿一笑：“是臣妾想茬多了。娘娘不聽，臣妾不說便是。”

喬皇后眸微暗。

對著蘇昭容，這個皇后直了腰桿，可以隨意輕踐辱。

孟貴妃可不比出卑賤的蘇昭容。

孟貴妃是武將之，和永嘉帝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當年喬家是宦名門，現在的喬閣老，當年正是京城府尹。過世多年的先帝為了籠絡喬家，定下了這門親事。

不然，這皇后之位，本該是孟貴妃的。

孟貴妃的兄長被封了廣平侯之位，領兵隨永嘉帝征戰。在永嘉帝心中，孟家的分量更勝喬家，最喜的兒子，是孟貴妃生的大皇子。

選皇子妃本該是這個皇后的事。兩年前，為大皇子挑一位宦千金為皇子妃。沒想到，一張口，就被永嘉帝駁了回去。

“大皇子的親事，朕已有打算，不必你費心了。”

永嘉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落在臉上的重重一掌，更令一腔盤算付之東流。

沒過幾日，永嘉帝下旨賜婚，大皇子妃梁氏，正是衛大將軍的。大皇子有得力的外家，再有做衛大將軍的岳父，聲勢更盛。

每每想到這些，喬皇后的一顆心就如泡在冰水里，個中苦和不甘，也只有自己清楚了。

“啟稟皇后娘娘，”宮低頭稟報：“三皇子殿下前來給娘娘請安。”

聲音不高不低，也足夠殿所有人都聽見了。

原本低聲竊語的們，陡然安靜，彼此悄悄換眼神。

這是怎麼回事？

三皇子殿下怎麼忽然來了？

莫非是為辱的蘇昭容找場子來了？

眾人的目，有意無意地又看向陸明玉。

陸明玉直直地回視眾人。

看什麼看？

就你們眼睛大嗎？

……

喬皇后也微微一愣，很快點頭應允：“宣三皇子進來。”

很快，劍眉星目英俊不凡的三皇子李昊出現在眾人眼前。李昊目不斜視，抱拳躬：“兒臣見過母后。”

眾眼前一亮，一顆芳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

蘇昭容著實寒磣。可三皇子殿下，也真得太俊了……

陸明玉遙遙地看著長玉立風度卓然的李昊，用力握了握右拳。抑在心底的憎恨和憤怒，再次蠢蠢。

真是見一次就想揍一次！

喬皇后對蘇昭容不屑一顧，對著三皇子倒是還算溫和：“免禮，平。”

待李昊起后，喬皇后笑著說道：“今日上書房散學倒是早。”

李昊恭聲應道：“上書房還未散學。兒臣聽聞蘇昭容今日在椒房殿失儀，所以特地代蘇昭容來向母后請罪。請母后見諒。”

說完，再次抱拳，深深作揖。

一遇事就哭泣抹淚，找兒子告狀撐腰。這也是蘇昭容慣常做的事了。

李昊自時起，就常替親娘收拾爛攤子。不過，像今日這般低頭賠禮的，卻也見。

孟貴妃眸一閃，笑著：“蘇昭容也是。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怎麼也讓人去上書房送信。倒讓你失了讀書的清靜。”

秦妃笑著附和：“可不是麼？說起來，不過是樁小事。皇后娘娘心寬廣，不會為這點小事介懷。何需你親自跑這一趟。”

這些聽似溫和關切的話，實則不懷好意，滿是挑唆。

弱的親娘，哪里是孟貴妃和秦妃的對手。更別說城府頗深的喬皇后了。

為男子，不便和子做口舌之爭。再者，他是皇子，哪有和宮中妃嬪爭辯之理。這樣的悶虧，他們母子默默忍了數年。

等日后他娶妻親，一切就不同了。

陸明玉出高貴，天生神力，且剛，從不吃半點虧。以后，沒人敢再欺負他的親娘。

喬皇后的聲音響起：“孟貴妃和秦妃想說的話，正說到了本宮的心坎里。你放心吧，本宮并未氣。”

“多謝母后寬宏大度。”李昊道了謝。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陸明玉的面前。

來了來了！

好戲來了！

三皇子定是要橫眉冷對怒斥一番！

陸明玉今日丟臉丟定了！

金燦兒激地長了脖子，孟云蘿等人也跟著探頭。便連矜持的喬婉，也看了過去。

只見李昊站定，略一拱手：“蘇昭容前兩日著了夢魘，心緒不寧，今日殿失儀，陸四小姐也驚了。我代蘇昭容，向陸四小姐陪個不是。”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