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頭 ()”

這一日正午，陸府開了十席。前來添妝的眷們，坐在一說說笑笑，頗為熱鬧。

孟云蘿今日丟人出丑，也沒了心說話，在席上只了兩筷子。

金燦兒和孟云蘿是閨中好友。不過，各自定親后，難免有些隔閡。

金燦兒暗暗慕三皇子李昊的事，別人或許不知道，孟云蘿卻是一清二楚。對金燦兒來說，不管孟云蘿有意還是無意，都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于孟云蘿而言，自己的未婚夫婿被別的姑娘慕，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這對昔日好友同坐一席，互相看一眼，各自移開目。

從頭至尾，竟是連話都沒說過。

有人笑著打趣金燦兒：“真沒想到，金妹妹和趙四公子竟有這等緣分。”

趙瑞是出了名的紈绔，文才武略樣樣平庸，吃喝玩樂無一不。前侍衛的差事，還是濮侯厚著臉皮去求來的。

京城閨秀們聚會時，不得私下“點評”同齡的年。趙瑞時常被眾閨秀拿來說笑打趣。金燦兒更曾放言：“誰嫁了趙瑞，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金燦兒竟了趙瑞的未婚妻？

因為這門親事，金燦兒在家里沒鬧騰。奈何最疼的金尚書相中了濮侯府的門第，是定下了親事。

金燦兒背地里哭了不知多回。平日最出風頭，這段時日本沒在人前過面。

此時，被人中痛，金燦兒俏臉頓時一僵。

趙瑜一看不樂意了。

四哥哪里不好了？金燦兒還挑三揀四不愿，四哥還不想娶呢！

是濮侯相中了金尚書……不對，是濮侯看中了金家門第，問也沒問兒子愿不愿意，就請去提親。等趙瑞知道的時候，金家已經點頭應了親事。

“是啊，我也沒想到，金姐姐會是我未來四嫂。”趙瑜聲一笑：“可見，這是天定的緣分。”

一眾京城貴，趙瑜和金燦兒都是出了名的刁鉆難纏。如今偏又要做姑嫂了。以后，定是有熱鬧可瞧了。

眾人的目在趙瑜和金燦兒的臉上溜來溜去。

金燦兒再蠢，也不會當眾和未來小姑鬧口角，故作地低下頭。讓一眾等著看熱鬧的閨秀好生失。

……

午宴散后，眾人一一散去。

陸明芳陸明華沈瀾姑嫂三個，忙著送客寒暄。陸明玉今日倒不必出頭面，反而是最清閑的那一個。

綺云悄步過來，輕聲稟報：“小姐，喬小姐特意來向小姐道別。”

道別是假，想私下說些話才是真的吧！

陸明玉眸一閃，點了點頭：“請進來。”

片刻后，喬婉邁步進了屋子。

綺云識趣地退了出去，關上門。

陸明玉起相迎：“喬姐姐特意過來，不知要和我說些什麼？”半點沒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

喬婉文雅矜持，含蓄斂，顯然不太習慣這等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怔了一怔，才低聲道：“陸四妹妹，我一直想和你私下說說話。到了此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陸明玉輕聲道：“這里只我們兩個人，喬姐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在陸明玉明亮的目下，喬婉輕嘆了一聲，笑容里流出幾分苦：“有些事，瞞也瞞不過你。這些年，我……我確實存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姑母是皇后，我時常進宮給姑母請安，和二皇子殿下時時見面。姑母待我一直喜有加，二皇子殿下也對我這個表妹親切隨和。”

“我便生了奢，以為我會嫁給二皇子殿下。”

喬婉的右手攥了手中的帕子，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及笄那一日，皇上賜婚的圣旨到了陸府。那一日，于我而言，便如晴天霹靂。”

“我病了一場，不知多人背后看我的笑話熱鬧。”

“后來，方家登門提親，祖父祖母應了親事。婚期就定在四月。我不能一直躲著不見人，今日鼓起勇氣來了陸府。”

“陸四妹妹，我不是那等厚不知恥的子。現在來見你，是為了告訴你，二皇子對我一直是兄妹之，從未有過逾越之。你心中也別介懷。我……我以后不會再想著他了……”

陸明玉輕嘆一聲，拿出帕子，為喬婉拭眼角邊的淚痕：“喬姐姐，你不用說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你是之所至，心不由己。并不是有意要和我爭搶什麼。以你的子，也不會做出格或失禮的舉來。”

“你今日來，是要吐心聲，免得我心生誤會。”

“我從頭至尾都沒怪過你。”

喬婉子微，眼眶迅速紅了，淚珠在眼眶里直打轉。

陸明玉手，將喬婉摟懷中。喬婉子又是一，頭靠在陸明玉的肩膀上，淚水簌簌而落。

似要將滿腔的思和黯然都流盡。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求之不得。

這半年多的日子，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吃不下，睡不好。一想到二皇子，一顆心便如針刺，悄悄哭上一場。

也沒想過，“敵”竟是這世上最了解心思的人。一字字一句句，說進了的心坎里。

……

喬婉狠狠地痛哭了一場。

自陸明玉和李景定親以來，一直私下默默傷心垂淚。這還是第一次暢快淋漓地痛哭出聲。

說來也奇怪，哭了這麼一場之后，在心底沉甸甸的痛苦，竟悄然散去了幾分。

“對不起，”喬婉冷靜下來之后，理智回籠，退開幾步，臉上閃過自愧和慚：“我今日失態，讓陸四妹妹見笑了。”

陸明玉卻道：“有些話，說出來總比憋在心底強得多。若是整日憋悶不暢，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再過十日，我就要嫁給李景。你是他的表妹，日后我一聲表嫂。我們不得有見面相的時候。”

“今日將話說開，也就是了。我不是小肚腸之人，以后也不會提起這些。你不必諸多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