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李景不必說，陸明玉也懂了。

正因為懂了，陸明玉心中愈發愧疚，更為李景心酸。

一日日對著自己的仇人，非但不能報仇，還被著時常聽絮叨，只能見到一個人。恨意一天天變淡，意不知不覺中滋生。

這其中的滋味，實在不好。

“對不起，”陸明玉嘆了一聲：“這三個字太過輕飄，可除了這些，我不知該說什麼。”

李景凝著滿臉愧的新婚妻子，輕聲說了下去：“我還沒說完。其實，在這之前，我就已經心悅于你。”

陸明玉：“……”

陸明玉其實也約猜到了一些。

只是，前世可是他的弟媳啊！親前，也只遠遠見過一兩回。他到底是何時對了心思？

“當年，你十三歲時春獵，和李昊初遇。其實，那一日我也在。李昊出的那一箭，很快策馬去撿拾獵，也和你搭了話。我遠遠地看著你，覺得你英氣風采人。一笑間，明至極。”

“年竇初開，不知什麼是喜歡。等我慢慢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時，你已和李昊兩心相許了。”

“我做不出和兄弟爭搶的事，這些心思，也從未和任何人說過。所以，就連母后也不知道，我心里有喜歡的姑娘。”

“母后做主，為我定了孟家的親事。我想著，娶不了喜歡的人，那麼和誰親都無妨。我聽從母后安排，娶了孟云蘿過門。”

“我和李昊同一日大婚。第二日，一同進宮請安。”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日，你穿著紅的，鮮妍明。我難自，多看了幾眼。孟氏約莫是察覺到了，十分氣惱，回去后詰問于我。我沒理會，自此存了心事，時時尋釁和我爭吵。”

怪不得，前世他們兩個相敬如冰，夫妻關系冷漠。

怪不得，孟云蘿看不順眼，時時和爭鋒。

原來一切的起因，都在此。

陸明玉的心別提多微妙復雜了，看著李景，半晌才說了一句：“我從不知道。”

李景似自嘲，又似唏噓：“暗中慕自己的弟媳，這等事，怎麼說得出口。孟氏私下責問，我從未承認過。”

陸明玉：“……”

陸明玉沉默片刻，才低聲道：“你知道自己死在我的手中，是不是加倍恨我。”

李景嗯了一聲：“是恨。便是現在想起來，也還是憤怒難平。所以，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以余生慢慢償還彌補我才是。”

陸明玉嚨不知被什麼哽住了，說不出話來，只點了點頭。

李景又說道：“我最后的記憶，是你中毒第三日，和我說的那一席話。后來有一刻，我忽然全飄了起來，很快飄散。”

“一定是你毒發亡殞命，我也隨之魂消魄散。”

“沒想到，我沒去黃泉投胎，睜開眼就回到了年之時。”

陸明玉低聲接了話茬：“大軍回京的路上，你掉落下馬，醒來后不肯見人。不是因為出丑丟人，是因為重生而回，太過震驚。”

李景點頭：“是。一連幾天，我思緒都是混的。直至回了宮中，才鎮定冷靜下來。也想好了未來的路。”

陸明玉問他：“你就沒想過先來陸家找我，一劍殺了我報仇雪恨？”

“當然想過。”李景深深凝著：“可思來想去，實在下不了手。”

“既如此，我便想著，先攪和你和李昊的親事，將你搶過來再說。萬萬沒想到，你竟不愿嫁給李昊，對他橫眉冷對。”

“我有這樣玄妙驚人的際遇，自然猜到是怎麼回事。你死后，也未去黃泉，和我一樣重生回到了年。”

是啊，誰能想到。

再后來的事，就不必再說了。李景下決心要改變命運，要娶為妻。先說服了喬皇后，宣召進宮。然后，以債主的份出現在眼前，正大明地來“討債”……

陸明玉久久無言。

李景也安靜下來。

紅燭燃了大半，天際也微微發亮。五更的打更聲遙遙傳進耳中。

時間流逝得真快，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別說房，連睡個回籠覺的時間都沒有。今天是新婚第二天，他們得梳洗裝扮，進宮請安敬茶。

李景起，走到陸明玉面前，出手：“我們去換梳妝，進宮給皇祖母父皇母后請安。”

那雙幽深的黑眸，蘊含著笑意。

陸明玉沉甸甸的心，也松快了許多。將手放李景手中，然后站起來。

過去的事，已經發生過了。再后悔也無濟于事。今生的路，是他選的，也是選的。既如此，他們就夫妻攜手，一同走下去。

李景似是窺出了的心思，無聲笑了一笑。

……

寢室里有一個小巧的銀鈴，放置在墻邊的多寶架子上。稍微一拉扯線，銀鈴便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外等候的宮們推門魚貫而。

領頭的，正是昨晚過面的翠容。

陸明玉目一掃，進來伺候的宮共有八個。李景是皇子，這等陣仗不足為奇。

不過，陸明玉不喜邊有太多人。前世做了皇后，也只要綺云伺候。其余宮人，本到不了邊。ＵU看書 www．uukａｎshｕ.ｃom

李景笑著低語：“你不喜歡這麼多人伺候，就讓們退下。”

陸明玉一進門，就是二皇子妃。府中人事都該由來管。李景說這話，不無調笑的意思。陸明玉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宣小圓進來。讓綺云進來伺候更。”

宮們恭聲領命，很快退了出去。

片刻后，綺云和侍小圓一前一后進了屋子。

李景含笑恭維：“二皇子妃娘娘如此威儀，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陸明玉笑著挑眉：“如果二皇子殿下日后有需要之，我定當竭盡全力，絕不推辭。”

李景哈哈笑了起來。

一旁的小圓看著喜笑開的主子，心里暗暗想著，如愿以償地娶了心上人，殿下果然心極好啊！瞧瞧這副笑得傻乎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