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里。

永嘉帝批閱奏折，三皇子李昊在一旁伺候筆墨。

劉公公湊上前，輕聲稟報：“太子殿下已經在殿外等候半個時辰了。”

這半年來，太子被召來文華殿，被晾著等一兩個時辰再進殿是常有的事。

天子要怎麼“教導”太子，是天子的事。喬閣老再護著外孫，滎王再心疼婿，也不能在此事上多。

于是，堂堂太子殿下，進文華殿的次數還不及其余皇子多。被晾在殿外等候的次數多了，也不得有臣子們私下里嘀咕。這些流言，雖然沒大范圍地傳開，對東宮總是不利。

永嘉帝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筆，了手腕，淡淡道：“你讓太子進來吧！”

劉公公應了一聲，退了出去。片刻后，李景邁步而。

李景沒有出半點不快，微笑著上前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永嘉帝略一點頭：“平吧！”

伺候筆墨的李昊，此時也清閑了，笑著喊了一聲“二哥。”李景笑著應了一聲，心里卻涌起一奇異的不安。

這大概是來自于戰場上數次生死之間歷練出來的直覺。

李景面上不聲，心里陡然起了警覺。

永嘉帝淡淡道：“今日朕你過來，是有一樁事告訴你。你五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該親大婚的年齡。朕為他挑一門好親事。”

李景心念電轉，口中笑道：“哦？不知父皇相中了哪一家的閨秀？”

挑選皇子妃，本該是喬皇后的事。不過，從大皇子的親事開始，就是永嘉帝做得主。再到他和三皇子四皇子，也都是永嘉帝拍板定下的親事。

到了李昌，理應一樣。

未來弟媳是誰，和他沒什麼關系。

這麼地將他過來，又是為何？

然后，就聽永嘉帝說道：“朕打算為五皇子賜婚陸府的五姑娘，你覺得如何？”

李景：“……”

李景瞳孔驟然收，腦中如驚雷炸響，霍然看向李昊。

李昊正沖他微笑：“不瞞二哥，這門親事，是我的主意。我們是手足兄弟，不管發生過什麼事，兄弟就是兄弟，打斷骨頭都連著筋。”

“我知道二哥為母妃之死心生芥，對我和五弟提防。我現在說再多，二哥也不會信。所以，我用實際行來證明我和五弟的誠心。”

“等五弟娶了陸家的五姑娘，就是二哥的連襟，是二嫂的妹夫。一來親上加親，二來也可以借這門聯姻，讓一眾朝臣去了觀揣度之心。如此一來，你我兄弟再無隔閡。豈不是兩全其的喜事？”

“也請二哥放心。五弟以前不太懂事，我調教了他半年，他已經大有長進。等定下親事，我再好好教導他，讓他善待未來的五弟妹。”

善待個屁！

連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也算計上了！

還要不要臉！

李景城府再深，也按捺不住了，俊臉上笑容全無：“事還沒定論，三弟一口一個弟妹，著實不妥。”

然后，正對永嘉帝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這門親事大大不妥。”

“結親，是結兩姓之好。當日我和三弟的親事，父皇都是親口提的親，征得滎王廣平侯同意，才下的圣旨賜婚。”

“到了五弟這兒，總得先召滎王進宮，問一問陸家的意思。陸家點頭了，再賜婚不遲。”

“至于我和三弟五弟之間，本沒什麼恩怨。全是因蘇妃而起。這件事早就掰扯清楚了，沒什麼可再說的。不管三弟心里怎麼想，我這個做兄長的，從未有過別的心思。三弟說什麼以結親來證明誠心，本沒有必要。”

“兒臣請父皇三思。”

李昊半點不慌，笑著接過話茬：“二哥這般惱怒又是為何？陸家是大魏第一將門，陸五姑娘是滎王義，相貌出眾，聰慧過人。在大魏貴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五弟到了婚配之齡，我為五弟求這樣一位將門閨秀為皇子妃，又有什麼不妥？”

“二哥娶了陸氏，五弟就娶不得了嗎？”

“還是二哥心中另有所想，不愿讓五弟就這麼一樁良緣？”

字字句句，皆如刀箭。

李景目中閃過冷意，正待說話，就聽劉公公快步來稟報：“啟稟皇上，太子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

陸明玉來了！

李昊下意識地直了腰桿，看向門口。

李景目中怒意未散，狠狠盯了李昊一眼。這一幕落在永嘉帝眼里，永嘉帝面微微沉了下來。

此時，李景已經顧不得永嘉帝會如何想了。

當陸明玉悉的影出現在門口，李景快步相迎。背對著永嘉帝，焦急地沖陸明玉使眼：“小玉，你來得正好。父皇召我來，是為了五弟的親事，和陸家大有關聯……”

陸明玉面如寒霜，沖李景略一點頭：“殿下說的事，我也猜到了一些。”

夫妻兩個四目對視，目中同時閃過怒意。

不過，事已至此，只惱怒是沒用的。一定要在永嘉帝下旨之前阻止。

陸明玉走上前，向永嘉帝斂衽行禮：“兒媳見過父皇。”

永嘉帝對著兒子可以撂臉，對著兒媳總得有做公公的樣子，臉頓時和緩了許多：“陸氏平。”

“多謝父皇。”陸明玉起，視線和李昊的目了個正著。

李昊心復雜，目深邃。

陸明玉心中怒火洶洶，目冰冷。

有什麼仇怨，沖著來。

敢對的妹妹下手，實在卑劣無恥！

哪怕明知這是李昊的謀，借著此事離間永嘉帝和東宮，也絕不會退讓，更不會犧牲五妹，來換取天子對東宮的贊許。

什麼賢良，什麼寬厚，什麼計量，此時都被拋在了腦后。

“陸氏，朕打算為五皇子和你的五妹賜婚。”永嘉帝看著兒媳，緩緩說道：“這是親上加親的喜事，也能令東宮和三皇子五皇子前嫌盡釋。你意下如何？”

陸明玉站得筆直，上氣勢，毫不弱于天子：“兒媳以為，此事斷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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