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照例默默跟在眾人后。
四皇子有意放慢腳步,和李昌并行:“五弟,還有十幾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打算何時搬進五皇子府?”
李昌猶豫片刻,才道:“三哥讓我明天就搬走。不過,我想再住幾天。”
四皇子也有些無語了,看了李昌一眼:“五弟,你和三哥一母同胞,深厚。這個誰都知道。”
“不過,你也長大了,就快親的人了,還住在三哥這兒,委實不是那麼回事。還是早些搬走吧!”
“還有,三哥在府里養病。你好好的,整日悶在三皇子府里算怎麼回事。父皇給你指派了差事,你只管去工部當差。堂堂大魏皇子,誰敢當你面說三道四不!”
李昌既不說好,也不搖頭,就這麼低著頭不吭聲。
四皇子:“……”
得,當他沒說。
四皇子暗暗翻了個白眼,索也不多這個了。
兄弟五個,脾氣各不相同。大哥心高氣傲心狹窄,二哥看似溫和實則心機頗深,三哥滿腹算計不是善茬,至于他嘛,英俊倜儻活潑幽默人見人。
唯有這個五弟,平庸懦弱,怪異。連他這等伶牙俐齒的人,見了五弟都覺得頭痛。
眾人很快移步正堂說話。
孟云蘿領著珍姐兒退了出去。
珍姐兒也長高了一截,一雙眼依舊細長,容貌勉強算得上清秀。孟云蘿每次見了兒,心里都忍不住要唏噓一回。
親爹親娘的好相貌,珍姐兒是一點都沒傳到。哪怕生得像死去的蘇妃也好啊,偏偏長得像李昌,實在令人氣悶。
“母親,”珍姐兒眼地抬起頭:“你什麼時候帶我進宮?我想和瑄堂姐還有小姑姑一起玩。”
孟云蘿聽到瑄姐兒的名字,腦海中頓時掠過瑄姐兒親娘的臉,沒好氣地應道:“進什麼宮!你父親生著病,我也得養胎,哪里有力進宮。”
珍姐兒扁扁,委屈地哭了起來:“天天待在府里,哪里都不準去。我都很久很久沒有出去玩了……”
略有些尖細的啼哭聲,聽得孟云蘿心煩意,瞪了珍姐兒一眼:“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像誰不好,偏像你祖母。”
珍姐兒被這麼一兇,哭得更起勁了。
一旁的娘見勢不妙,忙上前抱走了珍姐兒。
孟云蘿黑著臉回了院子里。
眾皇子在府里消磨了半日,到下午才離去。
李昊在書房里和長史幕僚商議了許久,直至傍晚回了院子。
孟云蘿打起神相迎:“我這就讓人備膳。”
李昊握住孟云蘿的手,溫聲道:“這點小事,吩咐宮人便是。你懷著孕,安心養胎。”
這段時日,李昊心郁,很久沒這樣溫細語地哄過了。孟云蘿鼻子微酸,眼眶微紅:“殿下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李昊嘆口氣,低聲道:“事已經這樣,整日沉著臉生氣也沒用。今天太子來過,過兩日,我就進宮去見父皇。”
不能再這樣沉寂下去了。
孟云蘿輕輕應了一聲。
李昊又道:“你孕期滿了三個月,胎相也穩了,正好進宮給皇祖母和母后請安。”
孟云蘿不怎麼愿地點點頭。
流言紛擾,躲著不見人也就罷了。真到了人前,就得面對眾人的奚落嘲諷。哪怕個個不說話,多看幾眼,都夠臊得慌。
只是,李昊不能躲一輩子。這個三皇子妃,也得在人前面。
……
李景進宮后,便去了文華殿。
劉公公滿面陪笑道:“皇上正在批折子,請太子殿下到偏殿稍候片刻。”
李景神不變,笑著應了。去了偏殿坐下,喝了一盞茶,吃了些點心裹腹。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劉公公又過來了:“皇上請殿下過去說話。”
李景微笑著道謝:“多謝劉公公。”
劉公公心里暗暗點頭。
太子殿下涵養氣度都是一等一的。被晾在偏殿里,也不半點聲。
換了大皇子,早就沉了臉。
李景進了正殿后,先拱手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永嘉帝放下手中筆,淡淡道:“平。”
李景謝恩起。
殿沒有臣子,伺候的侍也都退了出去。寬敞恢弘的正殿里,只有天家父子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氣氛無端地就冷了幾分。
李景主張口打破沉默:“今日兒臣出宮去見三弟。三弟已經大好,氣也恢復如常。等過兩日,三弟就進宮來請安。父皇也不必總憂心三弟了。”
永嘉帝嗯了一聲,目掠過李景俊溫潤的臉孔:“你們兄弟相和睦,朕也就放心了。”
頓了頓又問道:“你在鄭縣待了幾個月,都有些什麼見識?說來給朕聽聽。”
李景早有準備,斂容說道:“兒臣去了鄭縣,才知道百姓的辛苦。前朝戰,年年征丁,百姓家中年男丁之又,多是老弱婦孺。一旦遇到天災,死凍死的比比皆是,令人不忍目睹。”
“父皇征戰四方,一統中原,開創萬世基業。不過,打天下難,想治理好天下,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更是不易。”
“兒臣以為,朝廷首先應該治理貪污吏,肅清朝堂。吏治之重,當為第一。”
永嘉帝聽了李景這一席話,心中百味雜陳。
他原本是族李氏的家主,偏安一隅。適逢天下大,趁勢而起,建立新朝。論領軍打仗的本事,他這個一朝天子絕不弱于滎王和廣平侯。
只是,馬上打天下難,下馬治天下更難。
大魏朝建立十余年,他這個天子,真正坐穩龍椅踏實治理朝政,也不過就這一兩年。每日政務如山,紛雜繁瑣。千頭萬緒,有看不完的奏折,理不完的政事。想做一個賢明天子,實在不易。
打仗靠的是悍不畏死的將士,治理天下,需要倚重文臣。
朝堂重武輕文之勢,已漸漸被打破。
唯有李景,能得到所有文的認可和擁護。
李景或許不是他最喜的兒子,卻是最合適的儲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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