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頭 ()”
宗人府。
自三皇子李昊和五皇子李昌被關進地牢,宗人府里的守衛就多了三倍,守衛十分森嚴。
東平郡王也不回王府了,直接在宗人府里住下。
每日給三皇子五皇子送飯的人,都是東平郡王的心腹。除了他們,本沒人能靠近地牢半步。
錢家人的死訊傳到東平郡王耳中,東平郡王也連連倒涼氣。
這手段,用兇殘來形容都不為過。
一出手就是幾十條人命。
難道,手之人真的是李昌?
東平郡王略一猶豫,還是去了地牢里。
宗人府的地牢,其實常年都空著。
永嘉帝建立新朝才十幾年,李氏族人隨著永嘉帝東征西戰,死的死傷的傷,能活到今日的不足一半。而且,此時也沒前朝宗室不能當差的規矩。永嘉帝對自己的族人十分信任,但凡得用的都有實差。
李氏宗親忙著當差還來不及,斗走狗的紈绔們只要不犯大錯,也不會來宗人府。
所以,東平郡王這個宗人府宗正,平日里也沒什麼大事。地牢偶爾關一兩個宗親,只要不是殺人砍頭的罪過,很快也就被放出去了。
這段時日,地牢才算真正派上了用場。
李昊和李昌被分開關押,彼此不能見面。
東平郡王深知其中忌諱,從未進過地牢,從不和李昊李昌打照面。
可現在,李昌嫌疑越來越大,刑部應該很快就會登門來宗人府問案。他這個宗人府宗正,總不能做一只睜眼瞎。
地牢建在地下,外面有百余個侍衛看守。下了地牢,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邊,每隔數米就是一間地牢。
走到中間,地牢分了左右兩條道,每條道都曲折延綿,看不見盡頭。
東平郡王沒有遲疑,拐歪向左。一路前行,約莫走了盞茶功夫,終于停了下來。
地牢最盡頭,有一間牢房。
牢房約有九尺見方,有一張窄榻,有一桌一椅,還有一個馬桶。桌子上還放了幾個空碗和空碟子。
李昌的胃口倒是不錯。都這等時候了,每頓還能將飯菜吃個。
東平郡王了角,沖一旁的侍衛示意。那侍衛拿出鑰匙,上前開鎖。鏈條聲一響,原本躺在床榻上面朝側的碩影立刻翻了個。
床榻過窄,影過于寬大碩,這一翻,竟骨碌滾到床榻邊,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地面都了一。
李昌誒喲一聲慘呼。
東平郡王忍不住了額頭。眼前這麼一個蠢貨,怎麼看也不像能做出滅錢家滿門這等事的人。
李昌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用手背用力抹了抹臉,張口喊了一聲:“王叔!”
東平郡王定定神,進了地牢里。
親兵們不必吩咐,紛紛退出了地牢外,約莫五六米遠。
東平郡王用復雜的目看著李昌。
李昌被關在地牢里這麼多天,本沒人和他說話。憋都快憋死了。此時見到東平郡王,竟有些雀躍興:“王叔,父皇現在怎麼樣了?”
東平郡王面無表地說道:“皇上被你們兄弟氣得昏厥,醒了之后,也一直躺在龍榻上。”
李昌聽了,沒什麼愧疚,反而挑起了眉頭,臉上竟有一的自得。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像個形人,存在稀薄。沒人在意他,甚至沒人多看他一眼。這一回,他總算做了件驚天地的大事。
想來,大家再不會忽略他了吧!
呵呵!
東平郡王見李昌這般神,既驚訝又難以置信:“李昌,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你現在還有心得意?”
你真想死不!
李昌直腰桿,地牢里燃著的火燭芒投在他的臉上,竟有些傲然堅韌的意思:“我很清楚我做了什麼。”
“王叔,我娘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我要為我娘報仇雪恨!”
東平郡王額上青筋直跳,恨不得拿把斧子劈開李昌的腦袋,看看李昌的腦子里都裝了什麼:“蘇妃都死了四年了。你娶了皇子妃,日子過的好好的,還要報什麼仇!你就是要報仇,也不該勾連錢家人,刺殺太子吧!”
李昌的小眼里閃出憤恨的寒:“我最恨的就是他!如果不是他給陸明玉撐腰,陸明玉豈敢給我娘下毒。”
“他這個太子一死,太子妃又算什麼!”
東平郡王目盯著李昌:“李昌,話可不能說。刺殺太子一事,真的是你所為?你是不是在替李昊頂罪?”
李昌略略揚頭,傲然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一切是我做的,和三哥沒關系!要打要殺,都沖我來!”
東平郡王冷不丁地問一句:“錢家人都死了,你知道嗎?”
李昌冷笑一聲:“錢家人沒了用,還留著他們有何用!死了正好!”
東平郡王心里的驚疑越來越深。
李昌對錢家人的死半點都不驚訝。難道真的是李昌下令毒殺錢家人?
李昌見東平郡王沉默無語,心里竟有些奇異的暢快:“王叔,你特意來地牢,就是為了問這些嗎?”
東平郡王定定心神,張口道:“這樁命案,有幾十條人命,還牽扯到了太子遇刺一案。刑部很快就會有人親自來問審。我特意來給你提個醒。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替李昊頂罪。”
李昌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當!我做過的事,不能讓三哥擔著。刑部那些廢要來,只管讓他們來。我皺一下眉頭,就不是李昌。”
東平郡王:“……”
東平郡王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深深看了李昌一眼,轉離去。
親兵們很快隨著東平郡王走了。只留下兩個,守在地牢外。
兩個親兵對視一眼,心里各自唏噓。
往日倒是小瞧這位五皇子殿下了。以前大家提起五皇子,都覺得五皇子懦弱膽小平庸,癡蠢鈍。
真沒想到,五皇子殿下敢殺那麼多人。
李昌轉過,又爬到了床榻上。他面朝側躺著,誰也看不清他此時的面,更沒人清楚他在想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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