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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后，傷口終于理妥當。

兩人各自梳洗過，屋里的蠟燭已是新添了一遍。

蕭衡宿在裴道珠的臥榻上，借著瑩黃燭火，安靜地看著睡在里側的人，的睫又長又翹，睡極，也保持著完的睡姿，打呼嚕、踢被子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裴道珠上。

看似睡得香甜，可他知道，本未曾眠。

他在枕側，如何睡得安穩呢？

心里頭，大約正在盤算如何對付他。

蕭衡出手，替裴道珠攏了攏額前碎發。

在得到的人之后，如今又想得到的心。

可他自己卻礙于國仇家恨，不肯付同等的真心。

將心比心，若是互換位置，他大約也會如同裴家小騙子一般委屈難過，以致想方設法地逃離他。

“可我就是這麼一個惡劣的郎君……”

“裴道珠，惹上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帳中，蕭衡輕聲呢喃。

他沒指裝睡的裴道珠做出什麼反應，只沉默地將抱懷中。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掌，輕輕握住裴道珠的手。

他與十指相扣。

的手，他握在掌中，舍不得松開。

燭火漸漸燃盡。

蕭衡依舊注視著裴道珠。

他不知道，和在月中相擁而眠的夜晚，還剩多次。

他其實明白，一心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

次日。

裴道珠睜開眼，蕭衡已經去上朝了。

支撐著坐起，抬手了額角。

昨夜沒怎麼眠，只天將亮時小憩了片刻，如今腦袋還昏沉著。

枕星侍奉梳妝打扮，看著鏡子里憔悴的，不很是心疼：“姑娘今日就別去給老夫人請安了，去睡個回籠覺吧？老夫人那邊，奴婢就說您病了。”

裴道珠搖搖頭。

對著銅鏡，只略微施了薄薄一層胭脂，也沒佩戴珠釵首飾。

起：“去給老夫人請安。”

枕星吃驚：“您平日里最重視儀容，雖說今日也收拾得齊整干凈，但是……瞧著懨懨的，不如往日艷人。您最，這副樣子怎麼能見人呢？”

裴道珠淡淡一 第155章 我就是這麼惡劣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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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無妨。”

就要用這副模樣去見老夫人。

安鶴堂。

花廳里坐著不前來請安的晚輩。

裴道珠踏進門檻時險些跌倒，幸得被侍及時扶了一把。

福行禮：“給母親請安……”

眾人去。

穿著霜白的羅襦，姿清瘦纖弱，最是那病態般蒼白憔悴的小臉，如描的眉眼間似是籠著江南的煙雨，則矣，卻不似凡間人，人瞧一眼便不自地升起憐之。

蕭老夫人有些吃驚，連忙示意上前。

牽住裴道珠的手，關切道：“數日不見，阿難怎麼瘦了這副模樣？不是在謝府陪伴謝家娘子嘛，莫非是在那里住不習慣？還是被誰欺負了？”

裴道珠低著頭，溫順乖巧地倚坐在側。

張了張，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淚珠就潸然滾落。

蕭老夫人連忙把摟到懷里，頗有些氣怒：“定是在外面了欺負！你與我說，我找那人算賬去！”

裴道珠哽咽著阻攔：“倒也不必……是我自己不好，惹了郡公生氣，才被郡公關進地牢當做懲罰……”

關進地牢？

蕭老夫人愣住。

那小兒子，一向知書達理溫潤如玉，便是在戰場和朝堂上兇狠了些，也不至于干出把人兒關進地牢的事啊！

像是猜到蕭老夫人不信，裴道珠忽然難耐疼痛般嚶嚀一聲。

彎下腰，不適地了雙腳。

再直起時，歉意道：“謝姐姐大婚那日，有花神教信徒在城郊作，我不小心卷進其中，雙腳了些傷。回到金梁園之后，郡公就把我關進地牢，也沒來得及理傷口。熬了兩日，傷勢越發嚴重。剛剛疼得厲害，因此才會當眾失態……您莫要見怪。”

蕭老夫人頓了頓，道：“我房里有些宮里賜的好藥，江嬤嬤替你敷上。”

裴道珠也不客氣，恭敬地略微頷首。

隨江嬤嬤進了室，裴道珠小心翼翼地下鞋。

原本白貴的雙腳，哪怕經過昨夜的傷口理，今日看來也仍舊模糊，結痂的和淡紫藥膏黏在一起，頗有些目驚心。

江嬤嬤倒吸一口涼氣。

隨即趕來的蕭老夫人，同樣愣在當場。

世 第155章 我就是這麼惡劣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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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貴都是好好養著的，有誰過這麼嚴重的傷！

看來阿難剛剛所言，沒有一字是虛假的。

裴道珠不再虛與委蛇。

跪倒在地，抬起眼簾，丹眼盛著淚。

開門見山：“阿難境如何，母親都已看在眼里。我對郡公并無慕，之所以進門，也是因為他強取豪奪的緣故……”

淚水順著面頰滾落，更顯楚楚可憐。

蕭老夫人已是猜到了今日過來請安的目的。

扶起裴道珠，遲疑道：“那麼，阿難是想求我……”

“求母親放我歸家。”裴道珠斬釘截鐵，“到底是阿難沒有福氣，這輩子無法侍奉郡公……若有來世，定當結草銜環報答母親和郡公的恩德。”

看似弱，說出訴求時卻毫不含糊。

丹眼里藏著堅定。

往昔所求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在這一刻被拋在腦后。

怕再跟著蕭衡，會被折磨瘋掉。

更怕，再一次對他心……

蕭老夫人沉默了。

視線落在傷的雙足上，蒼老的面容又是無奈又是憐惜。

覺著蕭衡和裴道珠郎才貌登對非常，是真心希他們能夠白頭終老的，也是真心盼這世上能有人好好蕭衡。

可是……

現實終究殘酷。

即便強留阿難，他們恐怕也終將變一對怨偶。

握著裴道珠的手，安靜了很久，才拍了拍的手背：“罷了，趁他不在，UＵ看書 www.ｕuｋanshu.com你歸家去吧。”

裴道珠欣喜不已。

再次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對蕭老夫人行了大禮。

蕭老夫人目送離去，惆悵地坐了下來。

輕輕吁出一口氣：“九郎和阿難，都是可憐人。你說，我擅自做主，九郎會不會責怪我？”

江嬤嬤笑著替肩：“九爺是何等人，既放了裴小娘子離開地牢，大約也料到了今日的舉。他沒留人阻止，便是默許的意思了。”

蕭老夫人微訝，旋即稀罕：“他竟舍得放手……”

怎樣的，才能舍得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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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就是這麼惡劣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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