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躲在花叢深，悄悄聽了片刻。

弄巧的聲音里，褪去了那子輕浮氣，正兒八經地向蕭衡稟報了阿父近日的況。

裴道珠撥弄著面前的花枝，心底生出幾分好奇。

弄巧怎麼會向蕭衡說這些？

瞧他們的姿態，倒像是主仆。

難道說弄巧并非裴云惜的人，而是蕭衡的人？

蕭衡指派出場使離間計，為的就是拆散的雙親……

正沉間，涼亭里傳出聲音：“你以為躲在那里，我就看不見了？裴道珠，你幾時變得這麼蠢笨了？”

裴道珠驚了驚。

抬頭去，弄巧不知幾時走了，亭子里只剩蕭衡一人，此時正捻著佛珠，嫌棄地看著。

自知被發現，裴道珠不悅：“你才蠢笨……”

站起，拍了拍上沾到的花葉：“弄巧是你的人？”

“不錯。”蕭衡挽袖斟茶，“那夜翻看兵書，驀然想起這一計可以使你雙親盡快和離，因此替你用了。倒也不必謝我，非要謝的話，明日我休沐，可陪我泛舟湖上。”

裴道珠：“……”

陪他泛舟湖上？

倒是想把他一腳踹進湖里。

冷笑：“你拆散別人的父母，還指別人激你？”

蕭衡吹了吹茶湯：“雙親和離，帶著阿娘和妹妹逃離了那個囚籠般的府邸，難道你不歡喜嗎？”

裴道珠：“……”

歡喜自然是歡喜的，只是……

只是的心思，似乎被眼前郎君拿得死死的。

輕哼一聲，別扭地挪開視線。

落在蕭衡眼中，怪可的。

他失笑：“不謝我？都說裴家郎高潔雅量，怎的我遇見的裴家小騙子，如此小家子氣？”

裴道珠瞪他一眼，不不愿地福了一禮，語氣頗有些怪氣：“多謝郡公出手幫忙，郡公真是活菩薩現世吶！”

上這麼說著，心里卻道，蕭衡這廝無事獻殷勤，必定非即盜。

總要防備著些。

蕭衡懶得跟計較。

他嘗了口茶湯，似是覺得不錯，又給裴道珠斟了一盞，示意坐：“我查過了，沈霽對你阿娘頗有心思。若是你阿娘借著和離的契機嫁進大將軍府，你便是大將軍的兒。裴阿難，到時候若我娶你，憑你的份，也未嘗不可。”

裴道珠端坐在他對面。

聞言，笑出了聲兒。

就說好端端的，蕭衡怎麼突然好心幫起的忙來了，原是為了這一出！

挑剔地打量蕭衡。

郎君白勝雪，烏青長發披散在腰間，發間結著丹紅瓔珞，他的面容昳麗漂亮的令人驚艷，周氣度也恰似浮雪明月，如此高潔風雅，仿佛就連直視他都是一種。

然而……

裴道珠很明白這佛子般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怎樣惡劣的心。

從前很想當他的正妻，如今卻是不想了。

他心里有國也有家，還有足以將他燃燒殆盡的仇恨，他的心里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容納了。

而所求的，也不再僅僅是從前的榮華富貴。

很貪婪。

如果那個人是蕭衡的話……

還想要他奉上全部的心。

霸道而小氣，更學不會委曲求全。

若是無法得到全部，那麼寧愿未曾擁有。

雙手捧臉，表無辜地譏諷：“郡公想娶我？原來之所以幫我，是因為這一茬……無利不起早，說的便是郡公。”

蕭衡不以為意：“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裴道珠抿了抿。

盯著蕭衡的眼睛：“那麼之所以突然想娶我，也是因為有利可圖的緣故？我阿娘若是嫁給沈大將軍，你娶我便等同和大將軍府聯姻，也能獲得更多兵權上的支持……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蕭衡沉默。

他想娶，非是因為兵權。

而是……

看見時，他腔里跳的那顆心，似乎有些不控制。

的眼神過于灼熱。

像是烈，把他所有的暗和都暴在了臺面上。

那是他絕不愿意承認的事實。

他輕笑兩聲，的厲害：“否則還能因為什麼？裴道珠，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裴道珠被氣笑了：“我早知如此！”

蕭衡沒說話，出手，輕輕覆在的腦袋上。

的頭發細。

他借著頭的機會，掌心多在的腦袋上停留了片刻。

仿佛就連這片刻的，都格外彌足珍貴。

趁著裴道珠沒注意到他的眷，他不聲地收回手：“你我聯姻又有什麼不好，對喜歡追逐名利的你而言，不也是最恰當的婚事嗎？還是說……慕虛榮的裴家小騙子，如今不金珠寶貝，反而索取起真心來了？”

郎君一語中的。

裴道珠不自然地收回視線，同樣：“真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才不稀罕誰的真心。”

長風吹過園林。

四周樹木蕭蕭作響，亭中茶香裊裊。

兩人的寬袖和帶被風掀起，猶如仙人之姿。

明明對面而坐距離很近，卻又像是隔著天塹。

誰也不肯率先剖白心思，誰也不肯率先捅破那層紙。

直到杯中茶涼，裴道珠才起福了一禮：“告退。”

蕭衡面無表。

遠。

枕星和問柳站在一塊兒，看得不停搖頭嘆氣。

問柳恨鐵不鋼：“你猜，我家郡公和你家姑娘，幾時才能在一起？這輩子還有可能嗎？”

枕星把玩著細發辮：“姑娘家臉皮薄，告白這種事，自然該是郎君來。可是我看呀，興許等到我家姑娘白發蒼蒼當祖母了，九爺還在傲地糾結要不要告白呢！”

問柳聽著，又好氣又好笑。

裴道珠從園子里離開后，徑直去了宴飲的廳堂。

貴客們大都已經落座。

坐到顧嫻邊，見顧嫻面帶緋，心底已是猜到三分。

也不破，只笑道：“剛剛在園子里，瞧見一對貓兒睡在墻頭曬太，尾相十分恩，倒是像極了人間夫妻的‘琴瑟在，莫不靜好’。”

意有所指的話語。

顧嫻面頰更紅，忍耐著看一眼：“不許胡說。”

兩人正說著話，裴云惜忽然帶著韋朝過來了。

裴云惜笑著從腕上取下一只碧玉手鐲，拉過裴道珠的手，不由分說地替戴上：“數日不見阿難，阿難出落得越發水靈貌了。”

裴道珠：“……”

姑母腦子被門夾壞了？

不是剛在府門口吵過架嗎？

，

晚安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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