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他從記事起就開始聽,聽了足足十幾載。
自打懂事起,他也一直在為收復疆土而努力。
元承兄妹的死,本該是北伐最好的契機。
然而……
蕭衡仰起頭。
明月就在中天。
幾青云烘托著,更襯的它皎潔無瑕,像極了那個小騙子團扇掩面時的模樣。
花神殿的初次心,金梁園的利益鋒,北居的朝朝暮暮,那些有意無意的和,一一浮現在蕭衡心中。
他是喜歡裴道珠的。
刺殺元承的機會并不只有今夜,對付北國也不一定非要用謀殺對方皇太子的辦法。
可裴家小騙子,世間僅有那麼一個。
他從前沒有羈絆,如今卻是有了。
他已經無法做出,再次犧牲的選擇。
烏云蔽月,夜朦朧。
營帳四周漸起的火,越發醒目。
蕭衡吩咐:“傳我命令,暫停一切行。”
問柳驚了驚。
他不可思議:“這可是您和相爺謀劃了很久的事,若是就此停,錯失良機,相爺那邊該如何代——”
接到蕭衡森冷的目,問柳沒敢再往下說。
蕭衡拂袖,徑直往山下走。
他要親自盯著,總得確保那小騙子無恙才是。
大火趁著山風朝帳篷蔓延,終于驚了北國的侍衛。
四面八方都是呼喊,元承從榻上坐起,匆匆披了裳,在侍衛的掩護下逃出帳篷。
被他撇在榻上的司馬純著急忙慌地跟出來,雖然滿目兵荒馬,可滿心滿眼都是前方的郎君:“殿下您等等我!”
躲在暗的刺客人數眾多。
他們正要朝奔逃的人群彎弓搭箭,卻被蕭衡的心腹呵止,只得化作的風,悄然消失在營帳附近。
“外面著火了……”
元栩栩好奇地注視帳外翻騰的火。
隨即,彎了彎眼睛,很有興致地問道:“裴姐姐,營帳是不可能無緣無故起火的,你猜背后是誰在縱火?”
裴道珠沉默。
敢對元承下手的人,朝廷里除了蕭衡,還能有誰?
元栩栩歪了歪頭:“我猜,是那位蕭郡公。你們國家的君臣都想投降,唯獨他不肯,他視我們兄妹為眼中釘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是兩國相不斬來使,這番行徑,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裴道珠反駁:“他并非這種人。”
那個男人能屈能野心,才不是小家子氣的郎君。
元栩栩笑了起來。
聲:“裴姐姐和蕭郡公看似針鋒相對,實則心意相通,總互相偏袒。裴姐姐其實是喜歡他的吧?”
裴道珠果斷否定:“從未喜歡過。”
元栩栩笑得更加大聲。
雙眼亮晶晶的,藏滿了似癲似狂,高聲道:“世人歌頌,總以為自己也能遇上。只可惜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未能真正過一次。他們把柴米油鹽醬醋茶,把所謂的將就和陪伴,當做了,簡直可笑蠢笨至極!裴姐姐,在我眼里,應是轟轟烈烈,應是不顧生死,應是非他不可!”
裴道珠保持安靜。
是個俗人,這輩子只錦繡前程。
這種東西,既不在乎,也沒有給予別人的能力。
元栩栩突然湊近裴道珠。
捧住的小臉,就著帳外的火仔細端詳:“我時的那只泥偶,總是死氣沉沉。有一日,我實在嫌它沒有靈氣,就親手摔壞了它。裴姐姐,我希你跟泥偶不一樣。你不該被束縛在皇兄的東宮,你該和蕭衡轟轟烈烈地一場。”
裴道珠:“……”
這小公主想一出是一出,該去寫戲本子才是。
說什麼跟蕭衡轟轟烈烈地一場,除非腦子壞掉了,才會去蕭衡。
撥開元栩栩的手,起往帳外走:“火勢要過來了,公主還是趕逃命。”
元栩栩拉住的手臂。
來自的小公主,天古怪,不知道從哪里出一顆丹丸,趁裴道珠不注意直接塞進了里。
裴道珠蹙眉:“你給我吃了什麼?”
“尋常毒藥罷了,每個月須得服用我特制的解藥,才能避免暴斃的厄運。”元栩栩彎著眼睛,“我想看裴姐姐和蕭郡公彼此深,或者和別的郎君深也行……如果裴姐姐在兩年做不到,那麼你跟那只泥偶也沒什麼區別。到那個時候,我就不喜歡裴姐姐了,我會親手毀掉你的哦。”
小姑娘背著雙手,笑得一臉天真。
帳外的火落在的面頰上,為那份天真添上了幾分猙獰。
似癲似狂,任而為……
北國的皇族,似乎都有這個病。
不知是否因為此影響的緣故,他們大都英年早逝。
裴道珠掩住,盯著元栩栩看了良久,終是無言。
“嘻嘻……”元栩栩牽住裴道珠的手,“咱們也快些逃命吧,從此以后,你我也算是共患難過了。裴姐姐,你得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那樣!”
碎碎念,拖著裴道珠跑出營帳。
目所及,皆是火。
滾滾濃煙令裴道珠不自地掩住口鼻,那夜花神殿的恐怖經歷再度涌上腦海,從未習過武,比尋常人更加弱的軀似是承不住這番遭遇,再加上今夜又吸了大量迷藥,跑著跑著便覺眼前一陣陣發昏,也是搖搖墜。
元栩栩跑了一小段路,沒見裴道珠跟上來,連忙轉頭去。
臉蒼白,雙手扶著膝蓋,正不停息。
然而火里濃煙四起很難呼吸到空氣。
元栩栩毫不遲疑地跑回去,背起裴道珠,繼續往外面跑。
裴道珠趴在的肩頭。
北國小公主,雙肩細削瘦弱,背著竟也能一路小跑。
明明該是仇敵,可不知怎的,對這小姑娘的有些復雜,對元承是絕對純粹的憎惡,可是對……
像是憎惡不起來。
——我會使用自己的力量,一直保護裴姐姐。
——一直嗎?
——只要你一直貌,我就會一直保護你。
小姑娘的話,清晰地浮現在耳畔。
裴道珠低聲:“剛剛穿過火海時,我的臉好似傷了……小公主,我若是變丑了,你可會拋下我?”
元栩栩腳步未停,系在發辮上的小金鈴叮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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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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