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介意這里人多眼雜，顧競爭示意屏退所有婢仆從。

裴道珠如今也算蕭家族人，因此坐在廳堂角落沒。

顧競爭朝蕭允拱了拱手：“你我兩家結為姻親，本是一件喜事，在朝堂上也能互幫互助，互相扶持。如今發生這種事，作為親家，我心中亦是十分憾——”

“顧大人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蕭榮沉著臉，打斷了他的話。

裴道珠玩味地挑了挑眉。

明明是岳丈，如今卻直呼“顧大人”，可見蕭榮心里，是徹底沒了顧燕婉這位夫人。

到底是自家沒理，顧競爭只得強忍蕭榮的無禮：“若是傳出燕婉殺害陳姨娘的消息，不僅我們顧家臉上無，你們蕭家同樣會被猜忌苛待媳婦的家族，名聲上終究是不好聽的。不如請大夫人出面，就說陳姨娘不服管束對上不敬，或者隨意安一個罪名，被瞧見之后，才命人當場杖斃。”

蕭老夫人沉聲：“你的意思是，讓大房的正室娘子，替顧燕婉扛下罪名？”

“正是！”顧競爭微笑，“正室置一個姨娘，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傳出去，別人議論幾句也就完事兒了。如此一來，你我兩家都能落到好，何樂而不為呢？至于其他知的奴仆丫鬟，勒令他們閉就是，再不濟，全部杖斃了也是使得的。”

秦氏聽的連連點頭：“不錯，這個主意好極了！親家，你可得幫幫我們燕婉！”

端坐在側的大房夫人吳氏，因為長年累月生病的緣故，鮮出來見客。

如今只是坐在那里，看起來就十分虛弱蒼白。

拿帕子掩著，艱難地咳嗽了幾聲。

向顧燕婉，目著三分憐惜，七分無奈：“天道回，因果報應，哪怕尚還年，卻終究是殺了人沾了。殺人者自當償命，替瞞罪孽，對而言又有什麼好？”

“怎麼就沒有好？！”秦氏臉紅脖子，憤怒地嚷嚷起來，“不過是要你當眾承認是你杖斃了陳湘湘，又不會要你的命，你何必如此小氣？須知，只要你承認，你就能救一條命！吳氏，虧我從前還以為你是吃齋念佛宅心仁厚的好阿姑，燕婉也算是你的兒媳，你就不能幫幫嗎？！”

吳氏抿著，臉更加虛弱難看。

扭過頭去，不愿再搭理秦氏：“我不會幫。”

顧競爭雖然厭恨顧燕婉拖累了家族，卻也不想讓背上殺人的罪名。

否則，顧家其他的孩兒就再難議親了。

他恩威并施：“這等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對親家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只要你肯幫忙，今后燕婉就會把你當做親娘照顧孝敬。你若不肯……顧吳兩家的恩怨，可就算是結下了！”

裴道珠了茶沫。

舅舅瘋了，竟然當場威脅起吳氏。

且不說吳家背景如何，吳氏如今還是蕭家的大房夫人，等將來老夫人走了，就是蕭家地位最高的主子，舅舅怎麼敢威脅的？！

果然——

饒是和善如吳氏，都冷笑兩聲。

吳氏起：“此事勢必追究到底，顧大人不必多言！”

說完，徑直離去。

秦氏一下慌了神，連忙哭著喊著去追吳氏，卻在屋檐下被吳氏的侍攔住。

整個廳堂一鍋粥，顧燕婉抱著頭瑟在角落，眼睛紅的厲害。

裴道珠已猜到后面的結局，無意久留，起要走。

剛站起，顧燕婉恰巧瞟到。

顧燕婉陡然尖一聲，拔下發間的金釵，兇神惡煞地襲向裴道珠！

裴道珠鎮定自若，靈巧避開。

住顧燕婉的手腕：“表姐如今魔怔了，見著人就要手……”

“裴道珠，你這賤人若是不死，我顧燕婉寢食難安！”

顧燕婉表猙獰地嘶吼，繼而卯著吃的力氣，再度襲向裴道珠！

幸而守在屋外的枕星聽見里面的靜，不管不顧地沖進來，一腳把顧燕婉給踹出老遠。

扶住裴道珠：“夫人沒事兒吧？”

裴道珠搖搖頭。

掃了眼顧燕婉：“表姐好自為之。”

顧燕婉吃痛地坐起，盯著裴道珠消失在廳堂外，眼睛越發充鮮紅。

腦海中，反復浮現著裴道珠那張可憎的臉，和那些輕飄飄的言語。

——表姐如今魔怔了，見著人就要手……

——表姐好自為之。

——表姐如今魔怔了……

魔怔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突然令顧燕婉眼前一亮。

抱住腦袋，像是撞邪般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忽然蹦蹦跳跳地跑到顧競爭跟前，手拽了拽他的胡須：“好玩，嘻嘻，真好玩！”

廳堂眾人面面相覷。

顧競爭和顧燕婉略一對視，瞬間明白了兒的意思。

他立刻紅了眼圈：“聽聞前陣子，蕭榮曾前往秦淮河畔花紅柳綠之尋歡作樂，這事兒令燕婉大刺激，因此常常神志不清。今日之事，恐怕是陳姨娘苛待了燕婉，刺激發了癔癥，才手傷人。我們家燕婉，也是可憐人吶！”

顧燕婉哼唱著莫名其妙的曲兒，在廳堂里晃來晃去。

像是真的瘋了一般。

蕭家眾人無言以對。

他們從沒聽說過，顧燕婉患癔癥。

怎麼看，都像是顧家父在唱雙簧。

廳堂里局勢膠著的時候，吳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侍掩上廳堂的屋門。

廳堂里，赫然坐著一位錦公子。

吳氏冷淡道：“已經按照崔公子說的做了，我阿父那邊……”

崔慎擁著狐裘，看似清瘦病弱，一張人面卻宛如狐貍般狡黠。

他抱著暖手的青瓷小爐，姿態閑適淡然：“放心，自會替你阿父打點。”

吳氏抿了抿，眼底充滿忌憚。

崔家僅崔慎一個嫡子。

人人都說崔慎醉心山水佛道，可他們都不知道，這位錦公子分明蛇蝎心腸，他才是崔家真正的掌權者。

前陣子，阿父在朝堂上犯了點事，輕而易舉就被崔慎抓住把柄。

崔慎料到顧競爭的套路，提前吩咐絕不能幫顧燕婉遮掩，因此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遲疑片刻，輕聲：“崔柚被迫歸家，崔公子定然不悅……所以，你要拿蕭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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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