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的聲音很獨特，像是開在初春的梅，織了冷意和溫：“一切都按照師父的計劃在進行，想必過不了多久，這天下就該是咱們的天下了。”

另一道聲音要些許：“司馬寶妝也就罷了，你阿父死在昨日，你就不為他難過？”

“師父可是在說笑？這天下講究優勝劣汰，比起算計，阿父敵不過長公主臥薪嘗膽；比起心，阿父敵不過我心如磐石。這等懦弱的男人，敗了也就敗了，又有什麼值得難過的？”

對面沉默了片刻，那道的聲音再度開口：“宮變之事，全部推到司馬寶妝頭上就好。接下來，該全心全力對付蕭衡。”

“明日我會安排圣旨，宣所有藩王和重臣孤進京。蕭衡定然不肯舍棄軍隊孤回來，他不回來，我就為他按上不尊旨意、擅自行軍、謀朝篡位的罪名。屆時咱們和北國聯手，使他腹背敵。到那個時候，縱然他有戰神之名，也只能乖乖等死。”

司馬花翎聽得懵懵懂懂。

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小臉，只瞧見游廊里的兩道頎長的影。

不敢仔細去瞧，便只盯著地面上的投影。

一道影子是崔慎無疑，另一道穿著道袍，形勻稱修長，約眼，但記不起來了。

就在想看個清楚明白時，一只溫涼的手忽然捂住的，不由分說地把拖走了！

直到回到寢殿，那人才松開。

司馬花翎驚恐地不停息，迅速往后退了幾步，借著幽微的燭火，只見眼前人用木簪挽著個高髻，穿一襲天青道袍，袖口和領口繡滿了寶相花紋。

最令意外的是的臉。

遠山眉，丹眼，鵝蛋臉……

櫻桃腮，如明珠，燈火下湛若神。

司馬花翎面蒼白，遲疑地小聲道：“你，你是裴道珠？”

曾在宴席上，遠遠見過裴道珠。

只是裴道珠遠在西海城，怎麼會深更半夜出現在皇宮里？

仔細看，才發覺面前這眉梢眼角更添幾分鋒利，與裴道珠并不十分相像。

息著，愈發害怕，靠著一殿柱：“你究竟是誰？”

“裴道珠……”若有所思，“那丫頭名氣倒是不小，還能九公主認得。也是，慕虛榮如，自是要出盡風頭，所有人都識得才好！”

說著話，不屑地挑了挑眉稍。

回過神來，見司馬花翎仍舊一副了驚嚇的模樣，嗤笑一聲：“初次相見，我裴道湘，是裴道珠那丫頭的二姐。剛剛在游廊里多有得罪，還請公主包涵！”

瀟灑地行了個道家禮節。

“我，我更加不明白了……”司馬花翎快要不過氣，“我從未見過你……”

裴道湘歪了歪頭。

怪不得會被崔慎選中，這小公主果然蠢笨膽怯。

只得耐著子安解釋：“我是來幫你的，國師和崔慎的戒備心比平常人要強很多，你剛剛若是被他們發現，這一刻已是死無葬之地了。”

司馬花翎咬著。

有一肚子疑問。

裴道湘從哪里來，為何會穿著和國師一樣的道袍，為何要幫……

然而面對眼前強勢的，一個字也不敢問出口。

裴道湘把牽到龍榻上，照顧坐下，淡淡道：“我和裴道珠不同，我自不喜金珠寶貝，只山水人間，剛認識字，就開始讀《道德經》。這些年輾轉求道，無意中拜國師的門下。那個男人，他并不僅僅只是咱們的國師……”

說著說著，見司馬花翎直犯迷糊，只得止住話頭。

彈了下司馬花翎的額頭：“皇族所剩之人已經不多，總而言之，你活著就好。”

司馬花翎了額頭。

雖然聽不明白這些話，心底卻知道，的父皇和皇兄都沒有了。

這個王朝名義上姓“司馬”，實際上卻已經被他人所掌控。

風雨飄搖，大廈傾倒，莫不如是。

抬起漉漉的眼眸：“我會想辦法，為父兄和皇姐報仇。”

裴道湘輕嗤：“活著就不錯了。”

……

次日。

司馬花翎自己梳洗打扮好，崔慎就帶著一幫太監踏進寢殿。

他把撰寫好的幾封圣旨丟在書案上：“蓋章。”

司馬花翎小心翼翼地去。

是要求各地藩王和世家，進京面見新天子的旨意。

蕭衡的名字也赫然在。

司馬花翎忽然想起昨夜在游廊聽見的話。

如果蕭衡拒絕進京，那麼大約就會被扣上不尊圣旨、擅自出兵、擁兵自重這些罪名，乃至升級到謀朝篡位。

咬住下，不大愿蓋章。

崔慎搖著折扇，見不，眼底掠過不耐煩。

他很快握住司馬花翎的手，迫著在圣旨上蓋了玉璽印章。

他垂眸，盯著懷里的，語氣溫而詭譎：“我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傀儡。陛下若總是如此，我不介意拿線穿了你的指骨，把你做戲樓里的傀儡。”

司馬花翎抖得厲害。

背后之人是害死父兄的罪魁禍首。

可卻什麼都做不了，還要幫著他害別人。

淚珠一顆一顆滾落。

想著裴道湘叮囑活著的話，只得按捺住所有小心思，乖乖點頭。

很快，圣旨被送去了各地。

西海城，太守府。

裴道珠捧著圣旨，饒有興味：“崔慎倒是聰明，你遵旨回去，便是請君甕。你若不回，他便有了殺你的借口……夫君該如何是好呢？”

天朗氣清，池塘邊草木扶疏。

蕭衡頗有閑逸致地坐在塘邊垂釣，輕笑：“這次西海城之爭，原是咱們著了崔慎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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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