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道驚雷在天邊炸開，三月的長安城迎來了第一場春雨。

對于數月滴雨未下的長安城來說，這一場春雨不僅解決了即將引起的旱災，同時也平息了前些時日民間傳開的對圣人的揣測。

不過這一切，與姜韶無關。

坐在馬車里，聽著城傳來的百姓歡呼聲，頭疼裂，腦海里走馬觀花一般閃過這生前最后的回憶。

“阿，寶陵那里爹爹已經打點好了，你自去寶陵那里避避風頭，過個一年半載，待事風頭過了，爹爹再接你回京。”

材圓潤，在滿朝文武中都顯得壯碩的東平伯姜兆生生被面前如小山般“偉岸”的襯出了幾分“小鳥依人”的意味。

看著面前胖的五都看不清楚的兒，姜兆心疼卻又無奈：“阿，你便是一輩子不嫁人，爹爹也能養你一輩子，何苦偏要喜歡那個姓季的小子？”

“是他先招惹我的！”孩子一雙眼睛被臉上的了小小的兩條，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姜兆，滿是憤怒和委屈，“他說喜歡我的詩詞，說我才華過人，說我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的奇子，說他不是看皮相的那等淺之人，他騙了我！”

姜兆聽的神一痛，搖頭，長嘆了口氣：“阿，那等話你聽聽便好了，這世間或許當真有那等不以貌取人之人，但那個人決計不會是季家那個行二的小子。”

季崇歡是同皇家沾親帶故的安國公府的次孫，不僅家世出眾，相貌也是俊秀風雅，有長安佳公子的譽。撇去家世和相貌，他更有出眾的才華，詩詞文章讓不當代大儒都夸贊不已，這樣一個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華有才華的翩翩公子，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喜歡他家阿？

“怎麼會？他的詩詞明明這般不俗……”孩子小山般的影分外僵，喃喃不知是想說服姜兆還是想說服自己。

姜兆嘆了口氣，著面前還未及笄，不懂人世疾苦的孩子，本不想說，可到底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阿，你還小，很多事都看不明白。如季崇歡這等人，上說著自己不是淺之人，事實上卻比誰都要注重皮相之。這種人，便是你生的如楊大小姐這般貌，爹爹也不覺得你嫁給他能過的順遂。”

“聽我一句勸，季崇歡不是什麼良人，你不想嫁人爹爹便能養你一輩子，你想嫁人，爹爹便真正幫你尋個好的。”姜兆說道，“等你年歲長上一些，便知道爹爹這話的意思了。”

孩子垂眸不語。

看著孩子比起尋常人大了兩三倍的軀，想到早逝的夫人，姜兆便心疼不已。他姜兆這輩子行事算不上什麼明磊落的君子，在之上卻只對一個子過心，只可惜夫人紅薄命，生姜兆時難產大出去了，只為他留下了一個貓兒般小的兒。因著未足月加胎里帶來的病，阿時幾次險些去了。為了保住夫人的這一點脈，姜兆想盡辦法，用了大把大把的良藥，幾乎傾了整個東平伯府才保住了他的阿。

良藥苦口，襁褓里的兒哪肯隨意口？他一勺藥一勺糖的往下喂，待到阿五六歲時才好不容易將的子骨養好了些。不過也因為服了大量藥、糖的緣故，阿也從那個貓兒般的小丫頭長了一個形圓潤的胖姑娘。

再往上長，不知是因為藥、糖還是的緣故，阿嘗試過收，卻還是不頂用，他的阿一年生的比一年“壯大”，長到如今十四歲的年紀，形都比他這個壯碩的男人還要“偉岸”了。

這個年歲的孩子正是的時候，聽不人在背后嘲笑阿“豬”，他也很是無奈，可即便以權勢人，管得住人當面的，管得住人的心嗎？

阿的子也因此越發向，不過相貌上雖有所欠缺，才華之上阿卻是這京城之中數一數二的。他的阿匿了真名，在崇文館之上留下了不膾炙人口的詩篇，在京城文人中一時風頭無兩，還被人贊為京城第一才。

就是這名號引來了自詡不俗的季崇歡。

一開始二人以文會友，阿自知相貌欠缺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可漸漸的不住季崇歡幾次三番的保證不以貌取人，阿還是心了，于是與季崇歡相約見面。

長安佳公子季崇歡終于見到了才華橫溢的姜姑娘，險些沒嚇的當場昏過去。最先招惹上阿的是季崇歡，如今的飛快的也是季崇歡，只可憐他的阿陷于其中無法自拔。

再之后，楊大小姐來長安，才華橫溢、相貌出眾，季崇歡一見傾心。一個是權勢如日中天的楊家大小姐，一個是同天子沾親帶故的安國公府次子，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ＵU看書 www.uukanshｕ.com如果這其中沒有東平伯府那只“豬”姜四小姐橫一腳的話。

之后的事起源于賞花宴上一場以花為題的詩會，楊大小姐奪了魁。比相貌，姜韶比不上楊大小姐，可論詩才，自詡十個楊大小姐都不如。

因此，對這樣的結果姜韶當場同楊大小姐爭執了起來，事鬧大甚至引來了一旁的崇文館男客們，曾經夸‘長安第一才’的文人一邊倒的偏向楊大小姐，姜韶怒極之下當場便在賞花宴上鬧了起來，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姜兆的安排。

當然知道這不是姜兆的本意，而是安國公府與楊家聯合打的結果。

“是不是只要長的好看做什麼都是對的？”姜韶雖然被姜兆保護的子單純天真，人卻是聰慧的，眼里帶著頹然的涼意，顯然已經看明白了癥結所在，卻還是意難平，“楊家自詡清高名門，做出這等睜眼說瞎話的事卻還能被世人視而不見？”

姜兆嘆了口氣，道：“世人皆好，季崇歡若不是生了那張臉、又哪來的長安佳公子的名頭？這偌大的長安城難道還沒有人才華勝過這姓季的小子了？”

一番勸說之下，姜兆還是將姜韶送上了馬車，臨行前著兒艱難爬上馬車的背影，到底是不忍心，他對道：“阿放心，爹爹會盡快想辦法讓你回京的。”

“不用。”姜韶卻突然轉過頭來，對姜兆道，“寶陵好，我想多呆些時日，爹爹不必費心讓我那麼快回京。”

姜兆此時還不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的阿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