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將人帶進了書房，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道：“坐著。”

“公子……”

薛諾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沈卻掃了一眼，然后癟癟坐了下去。

沈卻見明明想說話卻又慫不唧唧的樣子，險些沒被逗笑，舉拳掩飾的放在邊下了笑意之后，他才走到一旁拉開屜取了些傷藥出來，又拿了一壺清水。

等坐在薛諾邊后，沈卻倒了些水替清理傷口，一邊說道：“府里有護衛，也有下人，想要槐花讓他們去摘就是，那麼高的地方也不怕掉下來摔斷了。”

“我才不會摔呢……嘶！！”

傷口上沾了水，薛諾疼的臉都皺了包子，里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淚汪汪的道，“公子你輕點兒！”

“氣！”

沈卻睨一眼，“當初在我跟前二話不說拿著刀子捅自己那狠勁哪兒去了？”

薛諾疼的直哆嗦，一邊吸氣一邊道：“那敢死又不代表不怕疼，再說要真捅死了，不就不知道疼了嗎！”

“胡說八道！”

沈卻被歪理說的無言以對，沒好氣地橫了一眼，手里卻是下意識放輕了一些。

將掌心的傷口清理干凈又上了藥后，這才將沾了的帕子扔在一旁，自己鞠水洗著手上沾上的：“剛才陶紀來時，怎麼想著送點心來了？”

薛諾眼珠子一轉，還沒說話呢。

沈卻就道：“不準撒謊。”

“……”

薛諾癟癟，垂頭喪氣：“那個陶大人一看就是個涂了油的溜王八，上次他跟著扈家的人來找我麻煩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是偏著扈家的人的，指不定是收過扈家的好。”

“公子為人正直，我之前不過搶點兒銀子你就想把我送去府衙，那個扈容害了那麼多條人命，你肯定不會放過他。”

坐在那里一邊吹著手上的傷口，一邊說道，

“我問過石大哥，這幾天那個陶大人只管著抓邱長青，本就沒審過扈家的人，連之前抓進府衙的扈夫人也被放回去了，告狀的那些倒是都被扣押在府衙大牢。”

“那王八蛋肯定跟扈家是一伙的，收了好不打算管這事了。”

沈卻見撇撇一臉不屑的樣子，朝著道：“所以你就送點心來了，怕我跟他吵起來？”

薛諾悻悻然的點點頭：“陶大人是地頭蛇，那個扈家也很厲害的，說不定扈容的事那個扈老爺和陶大人早就知道。”

“公子雖然厲害，可這里又不是公子的地盤，要是真跟他吵起來撕破臉了，萬一他狗急跳墻怎麼辦？”

沈卻定定的看著吸溜著鼻子皺著臉吹傷口的小孩兒，眼里神微怔了怔。

他知道聰慧，也察覺到比其他人機靈，可沒想到對事看的也這麼明白，他問：“那換是你，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薛諾疑。

“扈家的事，陶紀袒護扈家，你會怎麼做？”

薛諾眉皺了起來，滿臉不解：“他袒護就袒護唄，商勾結又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以前在延陵的時候老爺幫著打死人的都有，再說他們又沒得罪我，我干嘛要管。”

“那如果得罪了呢？”沈卻追問。

見小孩兒看著他皺著臉，他說，“如果扈容沒有出事，或者是陶紀那天夜里被扈家收買冤枉了你，你會怎麼做？”

薛諾眼神瞬間兇狠：“弄死他們！”

“我娘教過我，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誰想害我，我就先弄死他！”

沈卻看著跟狼崽子似的呲著牙著爪子惡狠狠的樣子，就知道說的是真的，臉上是兇，可眼里卻是干凈的，就好像生來懂的道理就是一報還一報。

沈卻這時候才發現這小孩兒好像完全沒有善惡觀念，也不懂得為人事，在眼里不關自己的事完全不在意。

對好的，就對人家好，可誰想害就先下手為強，睚眥必報到了極點，又小氣又兇狠。

這子像極了夢里那個不講道理的小千歲。

可是這一次沈卻沒覺得害怕。

他只是皺眉看著呲牙的小孩兒，想起獻寶似的捧著柰花香茶給他的樣子，突然說道：“我教你讀書吧。”

“啊？”薛諾懵。

“我說我教你讀書。”

讀書通智明理，開闊心，也能增長見識教會人分辨善惡，沈卻越想越覺得教薛諾讀書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小孩兒子通直不辨善惡，可是本卻不壞，以書育人教明辨是非，有他在邊看著，也就不會長夢里那樣子。

薛諾抬頭看著沈卻時，是真的傻了眼。

沈家的人向來自詡清流正直，那沈忠康也自喻是個眼里不下沙子的，可真如他們這種世家出的，哪一個心里還沒有一些彎彎繞繞？

不知道沈卻之前為什麼會盯上，試探了幾次也不像是知道份，可他又約對有著極濃的防備，所以才讓自己表現的“單純”、“純粹”一些，又表現雖然聰明卻在他面前不遮掩，想要讓沈卻對放心從而帶回京城。

可怎麼都沒想到，這二傻子居然會說教讀書？！

汝彼母之尋亡乎？

曾經為學渣后來被迫通史明經，每天睜眼就在書堆里的薛諾了，險些一句罵娘的話出來。

連忙垂頭遮掩著臉上異：“公子說什麼呢，我這種人哪有資格讀書。”

沈卻見聽到能夠讀書明明眼睛發亮，卻又因為自卑垂著腦袋滿是低落的樣子，越發生出些憐惜來。

他知道一些平民百姓家中的孩子本沒機會進學，也湊不出錢財去束脩，這小孩兒已經十五卻還大字不識，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家中怕是極為艱難也不可能送他進學。

沈卻滿是憐惜地了腦袋溫和說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想學，待會兒我讓石安準備些東西，我親自教你。”

薛諾：“……”

不！

我不想學！！

“公子，我…”薛諾張就想說自己不學。

沈卻卻把抓著自己袖子的激當了欣喜，見眼的著他一副激至極的樣子，他輕笑著說道：“不用這麼激，就當是你剛才冒險替我摘槐花做飯的酬勞。”

薛諾：“……”

等下就去給槐花飯里下毒！！

沈卻兒不知道薛諾心里在想什麼，只微側著頭說道：

“我來江南也有些時日了，這邊的事理好了就得返回京城，到時候路上無事正好教你，說不定等你到京城時，也能認些字了。”

薛諾心里罵娘聲一頓，聽出了這傻子是打算帶回京，想著自己還得靠著他回京之后做些事，默默將要下毒的小人兒掐死，然后假笑著滿是激。

“公子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