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諾收回目：“沒什麼，就是剛才在那邊遇到瘋馬傷人，我和金風攔了一下。”

沈卻聞言頓驚：“你有沒有傷。”

“沒有，金風護著我，就是救下來的那人話特別多，一直絮絮叨叨個沒完。”

沈卻松了口氣后，見抱怨不由說道：“人家激你相救，自然會多說幾句。”

他覺得小孩兒能主救人，比起夢里那個只會傷人的模樣已經是長進了很多，不由眉眼舒緩，“救人是好事，不過要力所能及，別讓自己陷進危險里去。”

薛諾“嗯”了聲。

兩人朝著刑部里面走去時，薛諾低聲問道：“公子，柴春華他……”

“鞭笞八十，流徙西北為役，永不得回。”

沈卻見薛諾聞言沒說話，只說道：“以柴春華的罪名已經判的極重。”

薛諾問道：“我能不能去見見他？”

沈卻眉心皺了起來，他想起在江南薛諾差點要了柴春華的命，面遲疑：“刑部大牢里看守極嚴，而且因為漕運之事生了波折，漕司許多人也都暫時關押在刑部大牢之中，柴春華離他們所押之不遠。阿諾，里面有人守著……”

“公子怕我朝他手？”

薛諾聽出了沈卻告誡的意思，只說道，“我記得公子跟我說過的話，不會隨便在這里手給公子招惹麻煩，我只是想要問問他我姐姐落水前的事，說不定我姐姐還有機會活著……”

沈卻聞言遲疑。

“長垣，讓他去吧。”

薛諾聽到這聲音心中一怔，抬眼就看到穿著赤盤領窄袖長袍，兩肩繡著金織蟠龍，頭戴金玉冠的太子跟同樣穿著服的沈忠康從堂出來。

太子瞧見薛諾時神微怔了片刻，目在臉上巡視了一遍。

在薛諾以為他看出什麼時，太子就已經移開了目。

“那柴春華既是害他姐姐的罪魁，今日堂審本該讓他進來同聽，礙于私鹽案已經將人拒在門外，眼下堂審已畢，理應讓他這個苦主進去見見。”

沈卻連忙朝著薛諾道：“還不參見太子殿下。”

“草民見過殿下。”

薛諾聞言雙膝一想要下跪，被太子手微抬：“不必多禮。”

“你跟長垣在江南的事孤已經聽他說過，眼下既然已經無事了，你想去牢中看看也可，只是須得讓人隨同，免得引人誤會，而且只能呆一刻鐘，若是再長，會給長垣惹麻煩。”

太子是個很溫和的人，樣貌隨了元后，氣質溫厚儒雅。

薛諾還記得時纏著太子給當腳墊讓上樹掏鳥窩，結果兩人一塊兒掉下來被天慶帝拉著訓斥的樣子，也記得他抱著上馬，說著“阿窈別怕，我幫你牽馬”……

掐著掌心才沒讓自己出異來：“多謝殿下。”

太子聽聲音有異，只以為因薛嫵之事難過：“去吧，潘青，你跟著他一起去，允他與柴春華同一刻鐘。”

“是，殿下。”

潘青是太子邊近侍，聞言直接上前。

沈卻見太子都允了，祖父站在一旁也沒拒絕，他也不好多說，只朝著薛諾輕聲叮囑：“既然太子殿下答應，那你就去見見，我在外面等你。”

薛諾點點頭，這才隨著潘青一起去了后牢。

等人走后，太子就對著沈卻笑道：“你對這個薛諾倒是看重的。”

沈卻說道：“他子有些急，又重義，之前在江南得知他姐姐出事時就險些要了柴春華的命，如今柴春華已經罪有應得，我不想再讓他

臟了自己的手。”

太子聽著沈卻這話略帶詫異，他早前就聽說了沈卻在江南的事，那柴春華被送進京城的時候也是滿的傷，薛諾手這事兒瞞不住，可沈卻還專程替解釋一遍，這可已經不是尋常在意了。

太子輕嘆了聲：“這事上面委屈他了。”

柴春華背后是誰大家心知肚明，可國公太過狡猾，早早就斷了柴春華這條線，而且眼下私鹽案已經足夠麻煩，是要應付漕運和朝中牽連之人，還有天慶帝和四皇子那邊已經讓人焦頭爛額。

若要強行把國公府也拉進水里來，哪怕是太子和沈家也有些招架不住。

沈卻沉聲說道：“只是一時委屈，早晚會清算清楚。”

太子聞言挑眉：“倒難得見你這麼錙銖必較的樣子。”

“我只是看不慣國公行事。”

沈卻解釋了句。

太子聞言揚揚，總覺得沈卻這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旁邊的沈忠康聽著大孫子睜眼說瞎話，也是沒好氣的在心中冷哼了聲。

……

薛諾進了刑部大牢，潘青在前面領路，靜靜看著潘青走到差役跟前與他們低語了幾句，就領著直接進了牢門。

牢中有許多人看守，里頭視線昏暗，打頭幾間牢房空著，再往里就能看到關押著的幾人。

那幾人都是穿著常服，上未上枷鎖，可門外卻約能看到過道里站著的人影，而且每間關押他們的牢房中間都隔了很遠的距離，為了防著他們彼此說話。

薛諾只掃了一眼就跟著潘青一路朝前，等快要走到拐角盡頭時，這才瞧見了關押著詹長冬的地方。

詹長冬聽到外間腳步聲抬頭，看到薛諾時微怔了下，隨即開口：“小孩兒。”

潘青先扭頭，就看到薛諾臉上疑。

“看什麼呢，就你！”

詹長冬靠著牢里的墻對著滿臉茫然的薛諾戲謔，“這才不到一個月，就不認識我了，忘記當初在江南怎麼攆我的？”

薛諾仔細看了幾眼才恍然：“詹大人？”

“我還當你這小孩兒忘記了，怎麼，來見柴春華？”

他靠在墻上輕“嘖”了聲，“可惜了，柴春華本不該只判流徙，只可惜你姐姐落水之后生死不明，如果有為人證，柴春華必死無疑。”

薛諾聞言頓時抿著，皺眉說道：“他雖然沒死，流徙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老天爺不會放過他的。”

“老天爺要是管事，就沒那麼多不平事了。”

“老天爺要是不管事，我也遇不到公子，不會被沈家收留。”

詹長冬嗤了聲：“那是你命好，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他說著說著就刺了句，“像你姐姐，臨門一腳還被擄了，可不就命不好了？”

“你找死？！”

薛諾頓時面帶寒霜，要不是潘青眼疾手快的將人攔著，能沖上去跟詹長冬撕起來，哪怕潘青攔著，也能瞧見薛諾額間暴起的青筋，還有上制不住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