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臺上一時靜默,陳寅知天慶帝,也知道他決斷之事不容人手。
天慶帝將魚竿擺正之后,這才攏著袖子說道:“薛忱有消息了。”
陳寅臉頓變。
“這幾年朕一直派人四搜查他下落,沒想著他沒去朔州反而躲在了江南,朕已經命錦麟衛前往江南搜捕,怎料此子猾,竟是將所有痕跡都掃的干干凈凈,翻遍四也無他下落。”
陳寅聞言面恍然:“陛下是想要用詹長冬來拿薛忱?”
天慶帝神淡漠:“他們二人為敵半生,怕是沒有比詹長冬更了解薛忱的人。”
“嬴姮當年死之后,手中梟符消失無蹤,邊所留之也全數被人盜走,除卻薛忱朕想不到其他人。”
那梟符乃是太祖留下之,專門用以節制兵權,持梟符者節以專殺,有先斬后奏調遣大業王軍之權。
嬴姮之父亡故時,先帝為取信其舊部,也為使朝權盡快歸攏,將半塊梟符留在了嬴姮手中,后來多年之中,嬴姮也憑借那半塊梟符叱咤朝堂。
七年前嬴姮謀逆,天慶帝命人前往公主府搜索梟符時,東西卻不翼而飛,連帶著嬴姮手中許多舊也消失不見。
這幾年朝中并無大戰,偶有調軍也未曾用到梟符。
天慶帝雖然不懼有人拿著那半塊梟符妄圖搖大業基,可那東西流落在外終究是禍患,且薛忱手中未必沒有別的東西……
陳寅是三朝元老,先帝未曾登基之時他就已經在朝,自然更為清楚當年的事。
他知道天慶帝有多忌憚嬴姮,也知道與有關之事,陛下都容不得旁人多言,陳寅沉默了下來,沒有再提詹長冬的事。
天慶帝神慵懶地靠在藤椅上笑道:“朕已經有魚上鉤了,元輔,你可得加把勁。”
……
詹長冬的突然出現打了所有人的計劃,任誰都沒想到太子會拱手將到手的功勞和漕運的利益讓了出去,更沒想到詹長冬有那麼大的膽子,竟是賣了漕司上下所有人。
朱英等人下獄之后,有詹長冬手上證據,私鹽案審的格外的順利,連帶著漕運貪污之事也被一點一點的挖掘出來。
太子只負責審案,照著規矩將事理清之后,將相關人等,證據口供,連帶著審案結果全數送宮中,并將決斷之權給了天慶帝,后面的事半點都不曾再手,更沒妄圖讓人接管漕運。
而比起太子的“安分守己”,三皇子、四皇子以及朝中幾位不斷妄圖干涉的老臣就在天慶帝眼里就顯得格外鬧心。
薛諾再次知道詹長冬的消息時,是看到太子來沈家時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
“你是不知道,父皇了大怒。”
“徐立甄跟老三他們應該是察覺到了詹長冬所圖,明里暗里的構陷說孤與詹長冬早有勾結,怎料詹長冬早就在父皇面前提過此事,父皇半個字也沒信,不僅申飭了老三,敲打了國公府,就連老四工部的差事也給摘了,那幾個總與孤做對的老臣也都挨了訓斥。”
“父皇已經賜了詹長冬都察院,接了僉都史的差事。”
太子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暢快過了。
自打他跟父皇起了嫌隙之后,老三老四就一直跳的厲害,父皇又屢屢偏向他們,讓太子覺得力倍增,他有些憾地道:“只可惜崔樂咬死了說他不知私鹽的事,去扈家也只是湊巧,更沒牽扯上徐立甄。”
否則要是能讓徐立甄也一并落罪,那才爽快。
沈卻說道:“徐立甄為人狡,哪有那麼容易讓人攀咬了他,能讓他失了帝心,截胡了僉都史之位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而且這次也緩和了殿下跟陛下之間關系,已算得上大獲全勝了。”
“至于徐立甄,他回京之后祖父本想借著詹長冬的出現激他自陣腳,誰料他卻有所察覺,早早就舍了崔樂斷了首尾,好在先前咱們與詹長冬做了一場戲,殿下也未曾接手過那賬本,否則怕是還難以取信陛下。”
太子自然也知道這些道理,徐立甄要是真那麼好對付,這幾年他們也不會被他像是瘋狗一樣咬著不放,卻拿他毫辦法都沒有了。
他斜靠在黃梨木雕憑幾上,眼角眉梢都浸著笑:“詹長冬是個能人。”
“前兩日朝中多人彈劾他,那折子壘起來都有厚厚一疊,父皇召他進宮之后本有詰問之意,卻愣是因他一番話歇了疑心不說,還直接就讓他了都察院,眼下父皇待他極為信任,連帶著徐立甄在他跟前都低上一頭。”
“不過也好在咱們未與他多來往,否則父皇也不會那般信他。”
要是當初那賬本經了他手,詹長冬打上東宮烙印,也不會有如今這般好的結果。
沈卻聞言也是心甚好。
薛諾端著茶水進來時,太子正跟沈卻低聲說著這幾日朝中的事。
本也不是什麼事,二人也沒避著薛諾。
見小孩兒將茶水放在桌上,又擺了兩碟子點心,太子這才留意到頭上帶著的發簪,他不由話音一頓,“這簪子你怎麼送了他了?”
沈卻說道:“我用不上,正好阿諾束發,就給他了。”
太子挑眉看著薛諾,這玳瑁簪是沈卻十八歲生辰時,隋族君赫連樘送給他的。
當時赫連樘出使大業險遭意外被沈卻所救,后來兩人一見如故為摯友,恰逢沈卻生辰,赫連樘便取了他自己戴著的玳瑁簪送給了沈卻,還曾笑言沈卻將來若遇麻煩,可憑此簪當作信前去隋族求助。
太子沒想到沈卻居然會把簪子給了薛諾。
薛諾見太子一直盯著自己,不由了發頂:“殿下,這簪子怎麼了?”
太子剛想說話,就被沈卻搶先:“沒什麼,就是朋友相贈。”
薛諾疑。
太子見沈卻這般說,不由多看了薛諾兩眼,雖然疑沈卻對眼前這年在意,倒也沒去多,只笑著說道:“這簪子是長垣一位摯贈予他的,雖不算貴重卻意義非凡,你好好收著,可千萬別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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