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想起老爺子帶回來的消息忍不住抿了抿，他總覺得那些人應該還沒離開京城，甚至有可能就躲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沒找出那些人為什麼要去馬場，也不知道馬場上是誰放走了他們。

這種不知底細，不知目的，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的不可捉，讓他覺得危機十足，心中也難安生。

趙煦卻比他看的開，見沈卻憂心忡忡的樣子拍拍他肩膀說道：“你也別擔心了，甭管那些人是誰，終歸不是沖著你去的，后來朝你手怕也是發現靖安伯他們之后狗急跳墻想拉個墊背的，你這純屬倒霉。”

“我知道。”

沈卻喟嘆了聲，他知道那些人不是沖著他去的，甚至也不是沖著薛諾，就連那個白錦元說不定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可就因為是這樣他心里才總有憂患。

要是知道目的好歹還能防患于未然，什麼都不知道心才懸著。

趙煦打著扇子扇著涼風，想起這幾天朝里頭的事：“對了，國公府那頭的事你知道嗎？”

沈卻不以為意道：“什麼事。”

“就鄭宏安那事兒。”

趙煦滿是興味地說道，“他跟孟德惠勾結的事已經定罪了，聽說馮源前腳才帶著錦麟衛的人抄了孟家別院挖出一堆金子，國公長子后腳就帶著國公府大半的錢財主進宮，幾乎將家底都掏了出來填充了國庫。”

“我聽宮里傳出的消息說，國公自打今晨被抬回府中之后就高熱昏迷不醒，鄭宏裕捧著家財跪求于圣前，只言鄭家養出不孝子孫枉負圣恩有愧于心，愿舍了家財彌補鄭宏安糊涂闖下的禍事。”

“除了這些，皇后娘娘也跪在書房外簪素替兄請罪，言及未曾約束家人涉足戶部貪污之事自請廢去后位，那陣仗鬧的都驚了宗親，連我祖母都進宮了一趟。”

趙煦來沈家之前還聽到他祖父跟父親議論這事，他聽了一耳朵。

他一直都知道皇后等人與太子不睦，原是想說出來讓沈卻驚訝一下的，沒想他淡定的過分了。

趙煦說著說著就忍不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

“皇后自請廢后啊，可是國公府和三皇子最大的依仗。”

三皇子為什麼能那般倨傲自得，一直覺得自己能與太子爭鋒，不服儲君之位落在太子上，就是因為他是繼后嫡出，自持跟太子一樣都是中宮之子。

一旦皇后被廢，他跟其他皇子又有什麼不同？

沈卻聽著趙煦的話神淡漠：“那陛下廢了嗎？”

趙煦一愣。

沈卻言語嘲諷：“皇后的確是國公府的依仗，可國公府又何嘗不是的依仗。”

“國公在朝多年，依附者眾多，只要國公府不倒，皇后一系勢力不減，陛下就不可能貿然廢后，他們明知道這一點卻還鬧上這麼一出，不過就是以退為進想要遞個臺階給陛下，讓他不再深究鄭宏安之事罷了。”

這事看似鬧的很大，可實際上他們能損失什麼？

皇后頂多被人嘲笑兩日，之后依舊是一國之母。

國公府好像是舍了大半錢財傷筋骨，可只要三皇子還在，皇后還在，他們就依舊屹立不倒，誰又能肯定國公今日舍出的錢財，到底是不是他們多年積攢下來所有的底氣，還是明面上拿來敷衍應付朝堂的。

只要能將鄭宏安的事安穩平靜的渡過去，國公府表面上是吃了大虧，可等將來稍稍運作一番便會人覺得是國公和皇后重大度，忠義明理。

人家只會憾鄭家出了個不孝子貪婪好牽連了他們，卻無人會再拿著此事來指責國公和皇后。

一勞永逸，既能絕后患，又能免憂，還能博個大義滅親之名。

國公府和皇后簡直好算計。

趙煦雖然也是年英才，可終究于這種算計之事上并無太多見地。

聽著沈卻有些嘲諷的言語，他驀地就想起來之前他祖父說的，陛下雖然收了國公府上的銀子，卻親自扶了皇后起只字不提廢后之事，后來更是派了太醫前往國公府替國公診治……

沈卻冷嘲：“你且看著，這事若無后續，鄭宏安之事怕也到此為止了。”

于旁人而言抄家滅族的大罪，鄭家示弱作戲一番就能撇的干干凈凈。

他手捻了捻指節滿是嘲諷：“往后別對宮里那些鬧劇太過真實，有些事不過是掌權之人權衡利弊之下各方博弈罷了，陛下若真想做什麼，不會等到人來求他。”

懲鄭家如是。

廢后依舊如是。

……

沈家老夫人今年做的是整壽，所以辦的很是熱鬧。

沈家大擺宴席之時，請來的賓客也都各自湊著熱鬧說著一些吉利話，倒也沒有那不識趣的人選在今日來沈家的霉頭。

蕭池和江毓竹拜見了沈老夫人跟賀完壽后，蕭池便去尋了沈忠康說話，倒是江毓竹因為子不好并沒去前廳那邊，反而留在后面跟沈老夫人們說話。

江毓竹雖然病怏怏的，可容貌長得俊俏，加之他子溫和，與人說話時未語便有三分笑，所的地方又是開闊花廳在場之人眾多，倒也不用太過避嫌，所以廳中的那些夫人小姐們倒也沒覺得冒犯。

與沈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周圍便有人夸贊起來今日府中瞧著喜氣極了，聽著老太太夸贊沈大夫人鄒氏能干，江毓竹眼角余見到那邊沈二夫人吳氏沉著臉出了廳中，他突然捂低咳出聲。

廳里一眾人都是忍不住看過來，沈老夫人也是話語停了下來，關心道：“江世子怎麼了？”

江毓竹有些抱歉地說道：“可能是這里人多所以有些不適，擾了老夫人的談興。”

他形消瘦，面容也蒼白，說話時還捂著邊低咳了兩聲，

“老夫人壽辰，別我這個藥罐子影響了喜氣，不知道可否讓我去外面氣，待會兒等到靖安伯與沈次輔說完話后再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