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頓了一頓,道:“看明妃妹妹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貴妃姐姐是個小氣的人呢,不就是一朵花嘛,今天大家捧來的至有上百株,摘幾朵煮茶又礙什麼事。貴妃姐姐你說是不是?”
“就是,貴妃姐姐向來大方,怎麼會因為一朵花就跟妹妹計較。”
旁邊有幾個妃嬪跟著起哄。
“那怎麼行!養了三個月才養出這十九朵,就讓這麼煮茶喝掉,也太暴殄天了!”還有妃嬪出言勸阻。
一時間,整個大殿就熱鬧了起來,但是大家的聲音都和和氣氣的,聽不出什麼特別明顯的矛盾,總之話題的重點就是圍繞著“這麼煮了可惜”、和“花茶好喝不妨一試”之間來回轉圈。
而太后和貴妃也一直沒有說話,似乎很寬容們這樣。
如果是第一次進宮,很有可能就會當一種好姐妹之間的打趣。
趙昔微手捧著茶碗,一臉的平靜無波,心里卻一點兒都不敢放松。
在宮里生活不易,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能活下來的,手上或多或都沾著敵人的鮮,腳下或輕或重都踏著對手的尸骨。
而能夠出現在長信宮,參加太后花宴的,必然都是在后宮中有頭有臉的人,是人中的人。
所以,并不把這當是一場普通的談話。
裴貴妃掌管六宮,卻無皇后的位份,底下肯定有很多人不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再加上太后和貴妃又向來不和,賢妃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背后是不是有太后授意呢?
“好了,都別吵了。”太后的聲音忽然響起,不高,也不冷,卻帶著掌權者的威嚴,“趙昔微,你來說說,這花能不能煮茶?”
聽到太后這麼一命令,趙昔微捧著茶碗的手指就是一僵。
這宮里的陷阱,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
不要說已經推斷出了幾位妃嬪的斗爭,就是這些們和和氣氣的,貴妃這株牡丹花也不是能的。
貴妃掌握了后宮的實權,即使沒有皇后的名分,那也是等同于皇后。
現在太后來做選擇,很明顯就是要推出去當刀子,給裴貴妃一個難看。
要是說這花能煮茶,那就是向貴妃宣戰,萬一貴妃一個不高興,給自己一個大不敬的罪過呢?
可要是說,這花不能煮茶,就等于是駁斥了太后和賢妃等人的面子,也是一條死路。
怎麼辦?
趙昔微目在茶碗上停了停。
幾個妃嬪已經有了一些不耐煩:“能不能煮,你倒是說說呀。”
“就是,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咱們難道能把那花生吃了不。”
賢妃說著就看向了裴貴妃。
裴貴妃端著茶,用蓋碗輕輕撇著茶沫,沒搭理,反倒看向了趙昔微:“能不能你直說便可,無需顧慮本宮的心。”
明妃就有幾分討好意味地道:“貴妃姐姐真是大方,要我,肯定舍不得的。”
旁邊有幾個輕輕嘆了一口氣:“唉,多好的花兒,比賢妃姐姐的蘭花還貴重呢。”
似乎一切已定局,貴妃這株牡丹一定要被煮了。
眾人就都齊刷刷看向了趙昔微,笑道:“聽說花茶里還加了牛、果漿、蜂,是不是會很好喝?”
“咦……加這麼多東西進去,這茶還是茶嗎?怎麼能喝?”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自從大鴻臚給使臣們喝了趙姑娘制的茶后,鴻臚客館那一條街現在都開始賣這種酸酸甜甜的茶了!”
“喲,既然這樣,那趙姑娘趕的一手,給咱們也嘗嘗味道。”
說是要喝茶,可那滿臉看大戲的樣子出賣了們。
趙昔微當然也知道,這是找個機會拿自己當猴耍罷了。
可這茶什麼時候不能喝,什麼時候不能制?非要在這長信宮中把裴貴妃的牡丹給煮了?
趙昔微將杯中余茶一口飲盡。
在這些充滿著好奇、興、促狹、嘲諷等各種復雜的眼中,放下了杯子,攏袖起了。
只見屈膝盈盈一禮,不不慢地道:“回稟太后,牡丹花乃萬花之王,若是用來制茶,則須取四時之水,再取百花為引,另以芍藥、梅花、蘭花相輔,方不失其花王本。”
既然說的是“煮”,那就肯定要用到水。
既然要把裴貴妃的花給煮了,那就其他所有妃子的花也一起煮了。
既然都想推下水,那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拉下水。
如果因為沒有水而煮不了,或因為其他人舍不得花而作罷,這也就不能怪了。
“四時水?百花引?”在座的妃嬪愣了一愣,還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要求。
有明白過來的,一掃旁邊自己心準備的花,就訕訕地笑:“這麼麻煩啊?那要不還是算了吧。”
趙昔微心松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賭對了。
這些花都是各宮娘娘的心之,放在暖房中養著,每日看三回,就為了在這場花宴上大放異彩,若是就這麼被煮了喝,誰舍得!
誰料,太后可就不樂意了。
“哀家聽了倒覺得十分有趣,不過是一百種花罷了,宮中什麼貴花沒有,有什麼復雜的。”
威嚴的目在眾人上一掃而過,眾人忙陪笑著道:“就是,不過是幾朵花兒罷了,能讓太后喜歡便是臣妾的福氣。”
太后點點頭。
那明妃就看向趙昔微:“這百花引不難,可四時水是為何?”
趙昔微順地一笑,道:“回稟明妃娘娘,天有四時,春秋冬夏,四時水就是取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個節氣的天水,用瓷罐封埋在樹下,煮茶的時候翻出來取用,可以使花茶的味道更為清香。”
說完,就又輕輕一禮,然后退回了位置上坐下。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從容不迫,沒有半點兒的慌無措。
別說四個節氣的天水,是一個立春時節的雨水,就已讓人而卻步了——畢竟現在都是冬季了,誰還藏著春天的雨水呢?
退一萬步講,如果有人真的能提供這四時之水,去煮眾妃之花,也只能認命了,反正這罪責不是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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