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崇文殿。
冷月當空,飛檐低垂。
青瓦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銀霜,在皎潔的月下,反出一抹靜謐的幽藍。
殿,燈火輝煌,一人端坐書案前,黑金紋,耀耀奪目。
滿室寂靜,唯有更聲聲。
“嘀嗒、”“嘀嗒、”之聲不絕于耳,如雨打蕉葉,更添幾分冷清。
兩名侍衛恭敬立于左右,一個手捧著卷冊,一個手端著茶盞,看了看上頭坐著的主子,又看看一臉愁悶的同伴,不約而同地都開了聲:“殿下——”
“嗯?”
淡淡的一個字,分明沒有任何緒,但兩人俱是心神一凜:“殿下,夜深了,您今晚——”
“嗯?”
又是淡淡的一個字,只是這回帶了幾分寒意。
“啊!那個,那個……沒什麼,沒什麼!”楊儀慣會察言觀,最先反應過來,原先想要說的話就打了個轉,訕訕道:“屬下就是說,現在都快半夜了,主子您還沒用晚膳……”
太子殿下將狼毫擱在硯臺上,頭都沒抬一下:“孤不。”
“這……”楊儀又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見他神淡然,不似有什麼難的樣子,心下松了一口氣之余,不免又忍不住慨了一下。
太子殿下真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不,二話不說把太子妃趕走了……哦,也不能說是趕走,是移居了別苑!
畢竟殿下昨天晚上還歇在太子妃那里,一早就來了書房,兩人既沒有吵架也沒有糾纏,就是一個下令,一個聽命,看上去就跟太子足他們這些侍衛差不多,再是平常不過。
可,從前那麼恩,突然一下子分離,主子他竟然半點難都沒有?
楊儀半信半疑的又瞟了一眼,卻見自家主子已拿起了另一卷公文。
金線織的袖卷起,修長如玉的指尖探出。
提筆蘸墨,落筆書,一行端莊冷肅的楷書躍然紙上。
太子殿下年師承書法大家,練就了一筆好字。
都說字如其人,太子殿下的字跡剛勁端正,鋒芒暗藏,蘊沉穩,一眼去,一撇一捺,既有著年人的蓬朝氣,又有著上位者的傲然貴氣。
楊儀看著他收了筆,將批復完的公文合上,放在書案的左上方,又重新取了一本新的,信手打開。
楊儀和袁策都很守規矩,太子殿下批閱公文時,只安安分分的站在書案的第三個地磚之,至于書案上的東西,太子沒有命令的話,堅決不會多看一眼,多問一句。
兩人又對了一眼,把想說的話再次咽了下去,只安安靜靜地等候在左右。
李玄夜翻閱公文的速度向來很快,長長的一卷,麻麻有數千字,展開在案前,一目數行,匆匆過了幾眼,便又提起了筆。
他批復公文的時候比較認真,朱筆批紅,墨筆進簽,有的只留下寥寥數語,這是不太重要的,有的則一字一句斟酌書寫,這是重中之重的。
但不管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都不會耗時太久,不過是三兩下的功夫就批復完了。
楊儀看他這樣,心中的敬佩之就更上一層樓了:不為兒長掛懷,不為紅塵俗事煩心,年紀雖輕,卻是帝王風范初顯,果然是一個出的儲君!
只是……
太子殿下專心政務這是好事,可在男之上面,這也是不是太拿得起放得下了?
這子可冷落不得,殿下這麼一來,到時候讓太子妃真的寒了心,您可怎麼辦?
正思忖間,太子殿下已將公文全部理完畢,案前整整齊齊堆了一疊。
他擱下筆,卻沒有急著起,仍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只是把手搭在扶手上,指節微微屈著,顯得有幾分淡漠。
楊儀捧著茶上前一步,關切問道:“殿下,您忙了一天了,喝口熱茶吧?”
李玄夜“嗯”了一聲,接過茶,才揭開蓋碗,便聞到一悉的香味。
清甜馥郁,有桂子和柑橘的味道。
手指微微一頓,他怔了怔。
這是趙昔微調制的茶。
楊儀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但卻不敢多說什麼。
別看太子對太子妃極其寵,可眼下還不是說足就足、說移居就移居了?
而且看現在這形,這位還是個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主兒。
對太子妃的,到底有多深,真不好揣測吶。
自己雖然有心想勸一下,可誰知道會不會馬屁拍在了馬背上,給自己招來殺頭的大過呢?
袁策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家主子。
他沒有楊儀那麼多小心思,也不擅長察言觀,只覺得太子殿下捧著茶沉默不語的樣子,肯定是心里后悔了、難了。
畢竟兩人前天還那麼里調油的恩著呢,今天突然太子妃就搬走了,不聲不響,不吵不鬧,半點糾纏都沒有,就跟兩人之前的恩是假象似的。
再一看自家主子,從一大早就埋頭在書房忙活,連午膳都沒顧得上吃……兩廂一對比,太子殿下難道不是在逃避什麼?
袁策皺眉一思索,立即眼前一亮!
他明白了,主子這是在逃避自己的!故意用忙碌來掩飾心的煩悶!
他正想到這茬,那上頭太子殿下就終于發了話。
“搬走了嗎?”
袁策一個激靈,瞬間覺得迷霧撥開,UU看書.uukanshu.com福至心靈,推斷出了一個苦惱半日的真相——那就是,太子殿下他想太子妃了!
正要開口,那邊楊儀輕輕咳了一聲,遞了個眼過來,暗示他不要說話。
他一愣,楊儀就清了清嗓子,恭敬回答道:“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午時初刻搬走的,按照您的吩咐,屬下當時派了幾個得力的人過去,將隨春苑前前后后都打理了一遍,那院子雖然偏僻,卻勝在清靜自在,按照您的吩咐,屬下派了人手在那邊保護著,您放心,太子妃在那邊一切都好。”
袁策就又皺了眉頭,著自己的小伙伴,滿臉的不解。
什麼太子妃在那邊很好,這話說的,豈不是落井下石嗎?
他剛剛去廚房,到了錦繡。
哼,這小丫鬟,平時伶牙俐齒得很,跟頭母老虎似的潑辣!
但今天卻是一改常態,特別楚楚可憐,低聲下氣的求他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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