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

失寵第二天，趙昔微被下人怠慢了。

著海棠花的小湯匙，一邊慢慢吃著羹湯，一邊聽銀寶氣鼓鼓的稟來：

“奴婢方才去廚房，想討要兩條新鮮鯽魚過來喂貓。誰知道廚房那幾個都是推三阻四的，說什麼們也不是不愿給，而是每日的食材采買都是有份例的；還說什麼一顆蒜頭、一豆苗兒，都需要司膳登記造冊的，萬萬不可隨便浪費；還說要是實在非要不可，奴婢去庫房找人撥銀子下來——小姐您聽聽，這不是故意膈應人嗎？偌大個東宮，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有，就是拿兩條魚喂貓而已，怎麼就是浪費了呢？”

“您為太子妃，養貓的伙食費，還得手問庫房要？”

銀寶噼里啪啦一番話說完，屋幾個都是一臉驚訝，將目齊齊向了趙昔微。

這才搬來別苑第二天，就要這種窩囊氣，以后可怎麼辦呢？

趙昔微卻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仍在專心吃著羹湯。

春蔥般的指尖微翹，著小勺緩緩攪了一下，舀起一口，放在邊輕輕吹了一下，然后送口中。

這羹湯用新鮮香濃的豬骨湯打底，又斬了半只溫補滋養的烏，再加了紅棗、桂圓、薏仁米等清甜糯的配料，放在小爐子上文火慢燉了一夜。

冬日的早上，外面呵氣霜，而手里這麼一碗熱乎乎的羹湯，便顯得特別人。

慢慢地吃著，作優雅從容，卻屋幾個丫鬟都有些不安了起來。

銀寶急得團團轉：“小姐，您倒是說句話啊！”

錦繡看趙昔微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便息事寧人的勸道：“好了好了，你也別氣了，如今咱們小姐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們不樂意給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一事！”

銀寶瞪了自己的小姐妹一眼：“你說得輕巧，這氣的事兒開了個頭，有一就會有二……這廚房的人如此勢利眼，以后別說貓兒吃不上魚了，怕是咱們主子也吃不上了！”

“你這死丫頭！”錦繡就踩了一腳，使了個眼，咬牙低低道，“咱們現在是個什麼形？你能不能省點心！”

銀寶扁扁：“我……”

還沒說出口，錦繡就狠狠白了一眼回去：“別我打你！”

銀寶脖子一，不敢說下去了。

但又心里不平，了一下呼呼大睡的貓兒，嘀咕道：“小黑小白還沒吃東西呢，再不想想辦法，它們可要壞了！”

錦繡道：“不就是兩條魚嘛，一會兒托人出去買兩條回來就是了！”

兩人推推搡搡間，趙昔微已經吃完了羹湯。

把海棠描金的釉小碗放下，錦繡忙一把甩開銀寶，端了熱茶奉上。

趙昔微漱了口，又拿錦帕了手，這才淡淡開了口：“廚房也是按規矩辦事，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人如此，捧高踩低常有的是，這些早就看了。

素玉點點頭，對趙昔微這種淡然之的態度很是贊同：“太子妃說得是，一會兒奴婢去廚房問問，也許是誤會一場也說不定。”

銀寶還是憤憤不平：“可是，小姐您是太子妃啊！怎麼能這種罪……”

“這算那門子的罪？”趙昔微一笑，隨手拿起一個錢袋子，丟了過去，“兩條魚而已，我們又不是買不起！”

銀寶忙出雙手捧住錢袋，氣哼哼道：“可是您不知道，不廚房的人欺負咱們，就連庫房管錢的員，也欺負咱們！”

趙昔微就皺了眉頭：“庫房？”

“是啊！”銀寶重重點頭，“庫房那幾個員，態度更惡劣！”

“怎麼回事？”

“奴婢去了庫房，找管賬的鄧大人，要他撥一筆預算給廚房，誰知道不僅僅不給，還怒斥了咱們一番，說什麼如今西涼戰事吃，多將士都等著朝廷的軍餉，還說您為太子妃，要以作則奉行節儉，不可奢靡浪費！還說您實在是想要撥銀子也行，得通過太子殿下同意！”

趙昔微這才是有些氣笑了：“兩條魚而已，我還得去求太子殿下了？”

本打算不追究了。

畢竟太子殿下想要演這麼一出戲，怎麼也得好好配合一下，做出一副“失寵”的樣子來。

但，也不會真的做一個氣包！

只是搬來別苑住而已，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呢！怎麼就一個個的就都不把當主子了？

捧高踩低雖是人，但不代表會縱容！

這該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殺一殺這子歪風邪氣了！

整了整袖，在椅子里端坐下，吩咐道：“錦繡，你去廚房一趟，把當值的宮過來，素玉，你去庫房一趟，把那管賬的員過來。”

“是。”錦繡當即應了。

素玉卻是神一凝，有些遲疑。

趙昔微看出的異，便問道：“怎麼？”

素玉思索了一下，道：“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庫房管賬的鄧大人，乃是何奎何大人舉薦上來的……”

東宮詹事何奎？

趙昔微就想起那個俗魯莽的何夫人，就笑道：“難怪了，原來是何奎的人。”

何奎出不顯，但很得太子信任。

這種信任，是政務上日以繼日的磨合而建立起來的默契；是同一條利益線上生死與共榮辱一的捆綁。

相對而言，和太子之間的，則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許多。

說白了，一個是太子后宮中的人，一個是太子朝堂上的隊友。

孰輕孰重？

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就算是趙昔微自己，也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太子可以沒有人，但不能失去自己的勢力。

素玉繞到趙昔微側，一邊替著肩膀，一邊娓娓道來：“這個鄧大人出商戶之家，東宮管了好幾年的賬了，他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三：、手、骨頭……”

“哦？”趙昔微就有幾分好奇。

素玉緩緩道：“這，就是說他說話很直，從來不肯委婉；這手，就是說他做事很厲害，要是他不可撥的銀子，便是殿下也只能作罷；而這骨頭，就是說他做人太固執，有一次惹怒了太子殿下，要殺他的頭，他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