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還要去城里閑逛麼？”香梨將才買回來的糕擺在了桌上，挑了一只長的‘完好漂亮’的遞給了姜韶，“奴婢特意等的新出爐的那一鍋里頭的，小姐嘗嘗。”

姜韶接過糕卻沒有立時往里塞去，只是頓了頓，搖頭道：“不去了，不必去了。”

哦，不去了啊！香梨“哦”了一聲，沒有追問為什麼，小姐做的事很多時候都是當下不懂，但過一段時日就會懂了。既然遲早會懂，那倒也不急于一時了。

就似昨日回城之后繞著晏城衙門轉了好幾圈也不知道小姐在做什麼一般，也不曾讓小午停下馬車下來看看，只是轉了幾圈之后小姐便讓小午去了方大小姐那里，進去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出來了，而后便回了客棧再也沒過問方家的事。倒是開始翻起了手頭這一冊從驛站買回來的風土人圖冊，似是當真準備買些特產食材回去一般。

香梨坐在凳子上扭了扭，眼角余瞥到距離自己不遠的小午同樣不自在的扭了扭：唔，坐了快一個時辰，他們有些坐不住了。

坐不住……便不要勉強自己。這是小姐說過的話，于是小午起，道：“我去后頭練練工夫。”

香梨想了想，也跟著起道：“我也去。”

雖說這年歲已經來不及練功夫了，可白管事教過一套強健的慢拳，倒是可以打來玩玩。

姜韶聞言也未阻止，只暫且放下手里的風土人圖冊，自顧自的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之后道了聲“嗯”，而后叮囑了他們一番“小心莫擾到旁人”便任他們去了。

得了允許的香梨跟著小午出了屋，臨出屋時，轉頭瞥了眼正靠在窗邊坐著的孩子，日下孩子垂眸而坐，姿是愜意舒展開來的模樣，卻不似這般懶洋洋的著四肢沒有半分“坐相”的坐在那里，而是雖舒展愜意可姿卻依舊拔漂亮。

小姐坐的……真好看啊！香梨撓了撓后腦勺，心中慨了一番‘我家小姐便是坐著都那麼好看’云云的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拉上了屋門。

小姐是個很坐得住的人，可以靠窗坐在桌椅旁看上一下午的書，卻似是屁上生了顆釘子一般，坐了一個時辰已然扛不住了，更別提看書了，看話本子還差不多。

香梨搖了搖頭，跟上了前頭的小午下了樓：小姐在看書，還是莫要打擾了。

待到香梨同小午走后，孩子才抬起眼皮推窗看向窗外，手里依舊著那本晏城的風土人圖冊卻沒有翻。

方三小姐的事可以暫且放一放了，可自昨日安國公發現那個山間口到現在已然有一日一夜了。若是個尋常的應當早就挖的差不多了。怎麼直至眼下，城中都沒有什麼消息，就連被喚去城外挖的差役都不見回來？

姜韶有些不解：安國公遇見口之事實屬意外，先時也未太過放在心上，可這般挖了這麼久還不見有靜實在是人有些費解。

正這般想著，一行差役縱馬自樓下匆匆穿過，姜韶看的一愣：雖說沒有刻意去記，可那幾個差役的臉實在有些臉，若是沒記錯的話，似是昨日被林彥帶去挖救人的那幾個？

如此的話……這幾個昨日挖了一晚上的？才從城外回來？怎的如此行匆匆的模樣？林彥和季崇言呢？

姜韶將手里的風土人圖冊放在了一邊，看向窗外，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那一行差役再次從樓下經過，這一次比起先時后多了不差役同護衛，一行人神肅穆的往城外的方向行去。

這般一來一回截然不同的反應，姜韶咬了一口手里的糕……難道安國公發現的口另有千秋不？

……

……

晏城城外，兩個形瘦小的差役抬著一尸自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安國公負著雙手站在一旁看著被抬出來的尸，眉頭擰了片刻之后轉頭對后的林彥問道：“林家小子，你那怪病是不是帶到江南道來了？”

長安城人人皆知玉面判林卿走到哪里都能到案子，以至于不私宴，不人家里頭都定有但凡宴客能不請盡量不請林卿的規矩，為的就是免得好端端置辦的私宴上到案子。

林彥苦笑了一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那麼巧的。只是這種事自然是不能承認的，是以林彥了鼻子，提醒安國公道：“國公爺，聽到呼救聲的是您。”

言外之意，這一次是您老人家發現的案子。

安國公本也只是說個玩笑，聞言當即甩了下袖子，哼了一聲，卻走到季崇言旁，問道：“言哥兒，怎麼了？”

從第一尸被抬出來的那一刻，言哥兒便是這幅眉頭鎖深思的模樣，這表看得安國公心里著實有些怵得慌。

季崇言聞言只口中喚了聲“祖父”，眼睛卻未從那里并排排列的尸上移開，而是開口道：“這些尸皆是子，芳華正好，看穿戴的袍珠釵皆價值不菲，看樣子這些子應當不是出自尋常人家。”

這些尸死去的時間并不長，是以還能清晰的辯論出其面目：或許不是每一個都相貌姣好，可從這些子的穿著打扮，以及養的頗為細致健康的來看，應當不是尋常的民間子。

這樣芳華正好又出富貴的子讓他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似是一時有什麼事突然想不起來了一般。

說話的工夫，又一尸被從里抬了出來，等候在口的林彥只看了一眼，便驚呼了一聲，臉頓變。

林彥不是一驚一乍的人，更何況方才都抬出去幾尸了，也未見他有這麼大的反應。

雖說早有準備這尸怕是有些特殊，可待看到被差役抬出來的那尸時，饒是季崇言也忍不住微微變了臉，本能的喃喃了出來：“竟然是……”

什麼竟然是？安國公打量了一番被抬出來的尸，一樣芳華正好穿著非富即貴的子，似乎同先前幾沒什麼區別。也不知林家小子同言哥兒怎的反應這麼大的。

“言哥兒，你認識這子？”安國公想了想，問道。

季崇言“嗯”了一聲，目落到了面前的尸上，頓了片刻，才道：“這姑娘姓王，是首富王家的姑娘，前不久失蹤不見了蹤影，王家特意遞了條子到林彥這里，想要找回王家的兒。”

眼下，人是終于找回來了，只是卻已然……季崇言的目落到王家姑娘那青白一片死氣的面上，搖了搖頭：已然香消玉殞了。

原來是這個緣故：安國公對此不深。只是雖說不認識這些姑娘，可驟然看到這麼多芳華正好的姑娘就這麼死了，到底是有些唏噓和不忍的。

“這些姑娘多半出非富即貴，兇手有那麼大的膽量擄走這麼多姑娘，想也不是一般的兇徒，林家小子，能查還是幫著查查吧！”安國公說道。

“國公爺便是不說，我也會查的。”林彥扶了扶頭上的帽，看著面前并排死去的子，這些子死去的時辰并不長，不過一日的工夫，所以算算時日，應當就是昨日安國公聽到呼救聲的前后死去的。

只是這一點，他并未對國公爺提及。國公爺俠義心腸，若是知曉自己聽到呼救聲之時，一之隔正在進行一場腥的屠殺，怕是會后悔痛苦不迭。

“也不知哪個兇徒這般狠毒，竟擄來這麼多姑娘就這麼殺了。”安國公蹲在地上唏噓，“應當不是尋常的拐子。”

尋常的拐子自也不會專程盯著富貴人家的姑娘拐，一則不好下手，二則“欺怕”這個道理在拐子里也是共通的。拐了尋常百姓家的姑娘，尋常百姓除了告或者自己尋找也無別的辦法了。可若是撞上了富貴人家，權貴能尋他對付他的手段多的是，一般拐子也是盡量避著那等富貴人家姑娘的。

安國公能想到的，林彥和季崇言自然也能想到，不止如此，他們想到的還要更多些。

這拐人的豈止不是尋常的拐子？那王家姑娘的失蹤雖說確實是離家出走的緣故。可再怎麼離家出走，自錦玉食、飯來張口來手的王家姑娘失蹤時邊也是帶著護衛和奴仆的。

王家請的護衛自不是尋常三腳貓工夫的護衛，雖說未必工夫有多好，可對付三五個尋常的拐子應當不問題。

可最后能從王家護衛手中擄走王家姑娘，那拐子的武藝和能力皆算得上“有本事”了，這般“有本事”做些旁的什麼不好？偏要去做拐子？

林彥和季崇言對視了一眼，待得安國公看的唏噓不忍，走到一邊嘆氣時，林彥走到季崇言邊小聲對季崇言道：“崇言，怕是要查查其他這些姑娘的份了。這不是尋常的賣拐之事。”

季崇言“嗯”了一聲，目落到那些死去的子上：“這些姑娘的穿著打扮非富即貴，若是失蹤了，家里人報了的話，一連失蹤了這麼多富貴人家的姑娘，早被立大案了。可先時除卻王家姑娘的事之外卻從未聽所過此事，林彥，這里頭怕是另有。”

林彥點了點頭。開口喚來人將這些姑娘的模樣畫下來去查找這些死去子的份，待到吩咐完差役以后，才對季崇言道：“崇言，寶陵縣衙大牢里的段斐要不要放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段斐與此事干系不大，此時驟然挖出這麼多尸，當不是段斐所為了。

季崇言想了想，卻搖了搖頭道：“先別放了，若是放出來，他生了一雙腳會走，待到下回找到人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林彥：“……也好。”

那段世子的牢坐的委實‘自由’，聽聞元日還跑到寶陵街頭閑逛來著，還是暫且關著來得好。

“此間事暫且由你了，我同祖父先回城。”季崇言說著，頓了頓，解釋道，“方三小姐還未找到，要小心方家的向，衙門不可長久無人。”

林彥點頭應是。

……

在窗邊看了一下午，從差役進城到差役帶人出城再到季崇言、安國公帶著人回城讓姜韶幾乎可以肯定安國公發現的口定然非同一般。

這個發現待到隔日便得到了證實。

“姜四小姐，那里挖出來好些尸，抓人的兇徒還未找到，世子道讓小的過來保護你。”那個名喚絕影的護衛抬手施了一禮，對道，“您去哪里，絕影自會遠遠跟著，不會叨擾到姜四小姐的。”

姜韶看向他，還不曾說話，絕影便指了指客棧走道距此不遠的一間廂房，道：“我便住在那間屋子里，姜四小姐要出門喚我一聲便是了。”

如此一番好心又知進退，且一早便表明了“不會叨擾”，著實人無法拒絕。

姜韶看著他指向的那間屋子：就是江平仄所住屋子隔壁那兩間空置了許久的屋子中的一間，還真是巧的！

季崇言此番的舉還真是棘手……姜韶垂下眼瞼，頓了片刻之后，抬眼朝他笑了笑，道：“那替我多謝世子了。”

絕影抬了抬手，轉離開了。

姜韶轉關上了屋門：好在方三小姐的事已經給了方大小姐，這些時日不出門倒也無妨。

只是沒想，安國公發現的里居然關了這麼多妙齡的富貴人家小姐，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失蹤的王家姑娘，也不知究竟什麼人抓了這些孩子，抓這些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查這些事林彥自比要厲害的多，費心似乎也沒什麼大的用。

江平仄那里因著絕影的現，自也不能再同江平仄有所接了，不過方大小姐那里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接江平仄也無妨。

既然如此，那就當好眼下這個專注于采買食材的姜韶便好了，眼下要做的事便是等了。

孩子這般想著再次翻開了手里自驛站買來的晏城風土人圖冊：等到朝廷派人來帶走周方，才是再次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