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了卻前塵

秦家最初只是個三進的院子。

前院后院加一個不算大的后園子。后來隨著秦家聲日盛，秦家先祖將隔壁空地買下，最終建了如今的秦府。進大門，正面是外院正房，秦老爺的書房安置在此。東西廂房是平日大小管事們稟事所用。從正廳穿過，便是一條連通左右的回廊。

回廊連著前院，左右盡頭分別是秦大爺所居的清溪院和秦二爺所居明溪苑。正中便是垂花門所在。進垂花門東邊第一個月亮門是秦大爺的院子。繼續前行，靠近后園子那個月亮門便是松溪堂了。月亮門左右種著幾十株翠竹，是冬日里秦府唯一的綠。

過月亮門，迎面便看到一塊雕著松鶴長青的照壁。

靠院角的位置有株兩人合抱的梧桐。

秦老夫人住在正屋，東邊小院一直閑置著，蔣媽媽讓人收拾出來，如今保寧便住在東院。

保寧以前的小院子，要繞個整個松溪堂，再穿過后園子，領著秦府的東角門。

保寧最早的時候是住在清溪院東邊的小院的。最初住在東廂房，長姐儀寧出嫁后，便搬到了朝北的正屋。后來生了場病，也不知道秦書寧在秦夫人面前說了什麼，保寧病好后便被挪到了那偏僻的小院，而秦書寧則搬進了原本屬于的小院。

這一住便是三四年，保寧雖然心里委屈，可前世不擅言辭的，除了躲著人哭了幾回也沒有別的法子。

直到出嫁前，才搬回了原本便該屬于的東院。

那時候還覺得自己終于風一回了，還曾沾沾自喜。如今想來，自己當真目短淺的很。現在教會了盛極必衰。

后來回想還是住在小院的日子最是清靜自在。沒想到如今倒是直接住進了松溪堂的小院。便是當年教導長姐儀寧時，這小院也始終空置著。

胭脂進進出出的忙活著，家中剛辦了白事，這時自然不便太過喜形于，可看那麻利勁，想來心里十分高興，相比之下香印便穩重多了。手里翻著一本冊子，一邊翻看一邊道：“咱們院里小庫里本也沒有多東西。姑娘說不破不立，讓奴婢索便把小庫清一清，那些不值幾個銀子的便賞給院中姐妹，們也算跟了小姐一場，全當全了這主仆份。”

這小院原本有兩個丫頭一個使婆子照應著。

蔣媽媽的意思是如果保寧自己的丫頭合用，便帶自己的丫頭過來。若是不帶，便讓那幾個舊仆留下繼續照應著。

保寧留下了舊仆，只帶著胭脂和香印過來。

“都是些外之，賞便賞了……怎麼，我沒心疼你倒替我心疼了？”保寧看著香印指揮著院中小丫頭一會搬搬這個，一會挪挪那個的。兩個小丫頭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生的瘦瘦小小的，想來被分派到數年空置的院子里當差也是沒什麼心機的。那個使婆子看上去三十歲上下，自稱姓王，說是家中男人是秦家的車夫，有次出門馬驚了，男人摔下馬車傷了。秦老夫人知道后，便把安排在這里，月銀不減，活計卻了大半，讓方便回家照顧男人。

保寧自覺還算有幾分眼。

這兩個丫頭和這位王媽媽，都是可用之人。

兩個丫頭一個金桃，一個銀杏，都是七八歲時府。

不夠機靈，也不會奉承管事的，所以沒能去夫人或是得寵的小姐院中當差。

而是被分到了大院灶房幫工。蔣媽媽提了提這兩個丫頭的過往，據說有一次兩個小姑娘抱團躲在墻下抹眼淚，被秦老夫人看到了，到近前一問才知道兩個小姑娘因為年紀小，在灶房做活被嫌棄，常常被廚娘打罵。秦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了句家風日下，便讓蔣媽媽親自去秦夫人那里將人要了過來。

兩人年紀小，也做不了什麼重活。

便被分派照管這個空置的小院。

如今小院終于迎來了主子，三人自然高興。至于外面傳的那些胡話，們可不信……

老夫人可是個大善人，老夫人既然讓三姑娘住進松溪堂，便足以證明三姑娘的好。蔣媽媽吩咐過，們只管認三姑娘為主，以后唯三姑娘之命是叢。

王媽媽帶頭，金桃銀在后，第一時間認了主。

保寧便將三人給胭脂，由著胭脂“ 狐假虎威”。

“奴婢能不心疼嗎？這幾年省吃儉用的，才積攢了這麼一點。如今都散了出去……姑娘是打算帶著奴婢喝西北風嗎？”香印難得直白抱怨道。這話自然是夸張的，如今們住在松溪堂，自然不會肚子。香印只是心疼自家姑娘。

別的公子姑娘過年到節的都有賞賜。

老夫人賞，夫人賞，二夫人賞。

老太爺賞，老爺賞，二老爺賞。可自家姑娘是個傻的，得了賞銀都乖乖捧給了母親，最初秦夫人也推辭，保寧說這是自己一片孝心。后來夫人索便直接把小姐那份賞賜扣下了。旁人不知，還以為夫人一視同仁，自家姑娘是個老實的，也不去解釋，以至旁人都覺得保寧是個守財奴。

逢年過節別人院里的下人都得了賞。

可姑娘哪里有銀子賞給下人？勉強賞幾個碎銀子，還被院中這些吃里爬外的挑剔。

所以這次保寧搬進松溪堂，院中的丫頭只帶了胭脂和香印，由著們哭喊著，香印子溫和，不說難聽之言，可心里也覺得舒暢。

還是自家姑娘心善，還是賞了們足足大半年的月銀。

“放心，你家姑娘有法子。”

以前自命清高，覺得金銀這種黃白之平庸。現在才知道自己原先多傻。

銀子可是好東西。銀子才是最可靠的，比男人都可靠。既然以前吃過孤傲清高的虧，重新來過自然不會傻到重蹈覆轍。

不破不立，那些讓有不快回憶的東西都理了，以后得來的，用起來才會心安理得。

“三姑娘，老夫人讓奴婢給三姑娘送條氈子來……晚上寒氣重，姑娘鋪在下暖和的很。”蔣媽媽抱著條厚厚的氈子，揚聲道。

保寧看向香印。“如今進了松溪堂，有祖母照應，我們再不會短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