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臘月，連下了三日大雪，村里有些人家的房子都被塌了。

聽白小虎說他爹和叔叔都去幫人修房子了，寧靖也自帶工過去了。

蘇涼本想去看看，正好來了個病人。

最近染風寒的老人孩子不，蘇涼專門配了一種藥，很便宜，但效果不錯，附近村子也有聞訊趕來買的。

剛把病人送走，燕十八就說想活一下。

蘇涼回來之后，燕十八的氣眼可見地一日好過一日。從飲食到藥，以及每日適當的按，鍛煉，都是為心安排的。

對此，燕十八自己會最深。

蘇涼并未說什麼來邀功，讓燕十八恩。但有些東西，做到了，本不必說。

今早雪才停，雖然出了太，但依舊寒意沁骨。

蘇涼讓燕十八拄著一拐杖，在另外一邊虛扶著，從床邊慢慢地走到窗戶邊。

推開半扇窗，涼風夾雜著碎雪吹進來。

外面太亮，燕十八下意識地瞇著眼睛，角卻噙了笑，“最近過得太舒服了，有時候我都覺得，當殺手的那些過往就像是個夢。”

蘇涼語氣幽幽，“放下屠刀，立地佛。”

燕十八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突然來了神，“小涼兒，你之前不是問過，當初是誰救了我，把我送來的嗎？”

蘇涼反問，“怎麼？”

“我很想那個漂亮的小男人。”燕十八嘆氣，“好想立刻見到他啊！”

蘇涼：……

燕十八當初沒說救的是個和尚。

是蘇涼和寧靖后來巧合之下上的澄云小和尚，澄云主問起燕十八來。但這件事，燕十八并不知道。

當然了，澄云只是心地善良，對燕十八沒有毫非分之想。

可燕十八一個殺手，倒對人家六清凈的小和尚起了邪念。

蘇涼覺得，不合適，非常不合適。

“小涼兒，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問問他什麼名字？”燕十八語氣。

“說不說。”蘇涼很淡定。

“那我偏要說。他澄云，是不是很好聽？”燕十八儼然一副懷春的模樣。

“姓什麼？”蘇涼問。

燕十八輕哼，“誰說人一定要有姓氏？”

蘇涼察覺，燕十八主提起澄云，但似乎并不想告訴蘇涼，那是個和尚。

“你打算傷好之后去找他？”蘇涼問。

燕十八點頭，“當然了。他救了我，我如今一無所有，只能以相許了。”

蘇涼蹙眉，“人家樂意麼？”

燕十八瞪了蘇涼一眼，“你是覺得姐姐我長得不夠還是格不夠可？”

蘇涼輕咳，“二九姑娘，我有必要提醒你，這種事，跟長相丑，格可與否，都沒有直接關系。萬一人家就不喜歡人呢？”

“那可以不把我當人，我是……”燕十八把腦袋靠在蘇涼上，做狀，“攝人心魄的妖。”

蘇涼：……這人好可怕，澄云危！

不過并沒有打算干涉燕十八跟澄云的事，兩人之間救命報恩什麼，跟蘇涼也沒關系。

正準備讓燕十八回去躺著，突然聽到院中有靜，蘇涼想著寧靖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聽白小虎說有好幾家的房子都得搶修。

過窗戶往外看，就見一道高大的白影站在院中，與白茫茫的大地幾乎融為一，乍看以為是個雪人。

蘇涼心中剛生出戒備，就聽到燕十八咬牙切齒的聲音，“燕十七！”

那人戴著面，燕十八一眼認出來，應該對他很悉。

“燕十八？”燕十七的視線過窗戶，看到蘇涼扶著的人，眸猛地一！

蘇涼正想著等找寧靖回來。

燕十七雖然是跟寧靖有約定，但見寧靖不在家，未必不會殺人奪扳指。

就聽燕十八冷聲說，“涼妹妹，你回房去。”

蘇涼低聲音，“確定嗎？你可打不過他。”

“確定。”燕十八點頭，目一直沒有離開燕十七。

燕十七也沒。

蘇涼便扶著燕十八坐到床邊去，然后出門對燕十七說，“請進吧。”

燕十七看了蘇涼一眼，“你是，寧靖的人？”

蘇涼沒有回答，回了的房間。

燕十七又等了片刻，才走進燕十八的房間，很快門窗都關上了。

蘇涼看了三頁書后，聽到燕十八。

到燕十八的房間，已不見燕十七的影，院中只余下幾個淺淺的腳印，證明有人來過。

“你跟他，不是敵人？”蘇涼問。

“是。”燕十八冷哼。

“那你為何還活著？”蘇涼表示不解。

“他是燕燧的心腹。”燕十八說著，突然冷笑，“本來我們實力相當，可惜，他有個致命弱點。”

蘇涼表示愿聞其詳。

就聽燕十八神得意地說，“他喜歡我。”

蘇涼愣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先前說，他是個詐小人？”

燕十八點頭，“他就是。但他不會對我如何。”

“你，對他……”蘇涼聽著燕十八顯然是對燕十七沒意思的。喜歡的是澄云和尚。

“我喜歡好看又的，他又老又丑。”燕十八十分嫌棄。

“但你把墨玉扳指給他了。”蘇涼問。原本扳指就在燕十八床頭掛著，如今不見了。

燕十八點頭，“我暫時不方便，讓他去整頓燕云樓，等我回歸！”

“那樓主是你，還是他？”蘇涼問。

“當然是他，我只需要控制他就好了，作甚去管燕云樓的破事？費心勞神的。”燕十八微笑，“姐姐是不是很聰明？”

蘇涼輕嘆，“如果你跟燕十七沒可能，不要再騙他了，小心遭報應。”

燕十八渾不在意，“小涼兒，我會對你好，但聽你的話，也要看什麼事。這個跟你沒關系，不必對我說教。他樂意，不得呢！”

蘇涼搖搖頭，“罷了。什麼姐妹，不必當真。等你傷愈之后就走吧。”

注定不是一路人。主的是燕十八，但顯然并沒有真的因為蘇涼而改變什麼。

燕十八見蘇涼走到門口， 本想住，話到邊，又收了回去。

很貪蘇涼給的溫暖，這一點都不假。

但不久之前說著殺手過往如夢境般的燕十八，并不想放棄認為本就該屬于的燕云樓。

“反正傷不好，我就不走。”燕十八心想。

……

寧靖午后出去的，回來時天都黑了，手中拿著個邦邦的面餅子，是最后修的房子那家的大娘塞給他的。

大娘眼神不太好，把寧靖當了村里另外一個后生。

晚飯寧靖就把那餅子給吃了。

燕十八睡了之后，蘇涼才跟寧靖說起燕十七來過又走的事。

寧靖并不在意，只說了一句，“盡早讓燕十八滾。”

“當初可是你讓我救的。”蘇涼微嘆，“那塊餅好吃嗎？”

寧靖點頭，“好吃。”

最后那家的房子其實沒有塌，是寧靖在另外一家幫忙修房子的時候，見到有個中年男人眉心出現黑霧，便悄悄跟著他，見他回家后，在周圍看了看，覺得他家的房子不太牢靠，可能支撐不了多久了，若是半夜突然塌了，極有可能砸死人。

但又不能上門去說你家房子很快會塌，這會被人打。

于是，寧靖確定好方位，在最可能塌掉的墻上踹了一腳，并未傷到人。

之后便是順理章地幫忙修繕加固房子。

蘇涼并不知道個中緣由，事已解決，寧靖也沒再提，就聽突然問，“年錦和端木忱應該到京城了吧？”

寧靖點頭，“如果活著的話。”

蘇涼輕咳，“你明明很關心某人，口是心非。”

“關心，并不代表我對他有責任。如果他做了錯誤的選擇，為此付出代價，我也只能說，很憾。”寧靖神淡淡。

大家都是年人，只各自安好。

但往往，這個簡單的心愿，并不容易實現。

“如果我們有一天各奔東西，你對我，也是如此吧？”蘇涼輕笑。

寧靖看了蘇涼一眼，“你比年錦聰明多了，不會選錯，只會因為實力不夠出事。明早接著練功。”

蘇涼默默起，回房睡覺去了，明日還要早起呢。

……

京城。

深夜時分，年錦把端木忱送回四皇子府后，才回到年家。

沐浴換后，年錦腹中空空，本想隨從去找點吃的，卻聽到了年如雪的聲音，“二哥？”

因為寧靖和端木忱的告誡，年錦下意識地皺了眉，起過去開門，就見年如雪披著披風，戴著兜帽，提著食盒，笑靨如花地出現在門口。

年錦心中微暖，連忙讓進來，“四妹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年如雪進門，放下食盒，解了披風，笑容甜，“我吩咐了二哥這邊的小廝，只要二哥回來，不論多晚，都要到我院子知會一聲。看到二哥平安無事，我可放心了！二哥不？我做了你吃的菜。”

“確實了。”年錦點頭，“四妹坐下一起吃點。”

“我不，二哥多吃點。”年如雪給年錦盛飯夾菜。

年錦一邊吃著，一邊聽年如雪問起四皇子來。

“都平安無事。”年錦說。

“謝天謝地。”年如雪雙手合十，又好奇地問，“最近京城關于鐵礦走私案主謀的傳聞很多，一直沒定論，二哥一定知道，快告訴我，到底是南平王還是北靜王？總不會是西邊那個吧？”

年錦搖頭，“這是，四皇子并沒有讓我知道。”

年如雪蹙眉，“不可能啊，二哥不是跟四皇子在一塊兒，怎麼會不知道？是不能告訴我嗎？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我真的不知道。”年錦搖頭，“四皇子并不信任我。”

年如雪有些失，“好吧。”

年錦斂眸，突然說了一句，“我有阿泠的消息了。”

年如雪神一驚，繼而大喜，“他在哪里？他真的還活著！”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留在京城，一定會被安排嫁給不喜歡的男人，既如此，不如就去找阿泠吧。你說的，他就算不接，你為奴為婢，為他洗做飯，也甘之如飴。ＵU看書wwｗ.uukaｎshu.coｍ我想，他見到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趕你走的。”年錦抬頭，看著年如雪語重心長地說，“二哥別無所求，只希你能過得快樂。”

年如雪聞言，神很不自然，“這……太突然了，二哥確定他真的在你知道的那個地方嗎？萬一我去了，他不在那兒了，怎麼辦？”

“不必擔心。”年錦搖頭，“我已給他傳了信，做了約定，他一定會在那里等。你也不必收拾什麼，我今夜就送你離開，免得夜長夢多。”

“可……我舍不得祖母，舍不得二哥……”年如雪絞著手帕說。

年錦看著的慌，甚至看不到猶豫，只有急于找到借口的無措，眸微寒，“雪兒，你先前不是這麼說的，難道你心意變了，還是我誤會了？”

“二哥，你讓他來接我，只要他來，我就跟他走！”年如雪突然抓住年錦的胳膊說。

年錦緩緩地推開，“讓他來京城？等著被你告，被皇上抓到，你便可立大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