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說完話良久，高氏依舊面蒼白。

一直沉默的陳老太太看向高氏道：“坐下吧，年紀不小的人了，還這樣經不得事，陳家村大災大難都能過來，這算得了什麼？你都這樣一會兒要怎麼去織房告訴們？”

高氏被陳老太太說得愧：“是我……是媳婦不對。”

陳老太太道：“既然敢做生意，就能想到會有賠銀子的時候，辰丫頭說的對，這都是小事。我們陳家村也賠得起。”

高氏應聲：“媳婦只是想到這些日子不容易，一時著急。”

陳老太太知道高氏是心疼織房的婦人們，每天起早貪黑，手都磨出泡，那也不肯歇著。

陳老太太道：“仔細想一想，我們陳家村也吃到不甜頭了，去年冬天還不是靠織撐過來的？”

高氏點點頭：“是媳婦沒用，遇到事了，比不上辰丫頭半點，如果沒有辰丫頭，我可能都會嚇傻了……而且那些織不止是我們陳家村的，還有周圍村子的。”

謝良辰道：“舅母不要擔心，等我將一切想周全了，就會一個個村子去，將事原原本本告訴大家。”會給出自己的建議，到底要怎麼做，也看各村的思量。

高氏又擔憂起謝良辰來：“我和你舅舅陪著一起去。”

“不用，”謝良辰道，“舅舅留下繼續忙春耕，舅母要與我們村中的人說，將做好的織和羊都放好，這些東西容易遭蟲蛀，一會兒我去藥所取藥來，做幾個藥包放在羊里。”

高氏仍舊不放心，一旁的陳老太太道：“就按良辰說的去做，外面的事，良辰自己能辦好。”也舍不得讓辰丫頭東奔西走，但良辰將來可能要承的更多。

高氏沒想到平日里一個銅板當兩個花的陳老太太，到了這樣的時候倒如此的鎮定，看不出半點的焦急和心疼。

看看大家，高氏也就跟著靜下了心。

謝良辰道：“舅母先去織房，我回去院子里核算賬目。”

大家各自去忙碌。

謝良辰坐在東屋打開了賬目，剛剛擺了一會兒算籌，就聽到陳子庚的聲音：“阿姐，先生來了。”

謝良辰忙將手里的算籌放下，起將東籬先生迎到屋子里。

陳子庚去主屋中搬來椅子，請東籬先生坐下。

謝良辰乜了一眼小杌子，之前宋將軍過來都是坐小杌子，怎麼就沒想起來讓四舅舅再做個椅子擺在這里。

謝良辰腳將不起眼的小杌子向角落里踢了踢，免得東籬先生行時不小心會被絆倒。

陳子庚則與阿姐同坐在桌案前的木臺上。

東籬先生看向桌案上的賬目：“我聽子庚說了，田家商隊帶走的織出了差錯？”

謝良辰道：“眼下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形，我籌算一下賬目，明日讓四舅舅帶著人去大名府。”

東籬先生除了教陳子庚讀書，幾乎沒有過問過陳家村的事，時疫時也只是囑咐許先生和謝良辰一切小心，今日聽陳子庚提及織，約覺到不同尋常，這才來跑一趟。

東籬先生道：“你覺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良辰道：“可能有其他商賈能將這生意做得更好，畢竟我們的織做工并不那麼致，但若是這樣，田老爺早就打探出了消息。

除去這個就是有人暗中對付陳家村，用的手段很是高明，田老爺一時不。”

東籬先生捋著胡須點頭，怪不得許汀真會如此喜歡辰丫頭，陳子庚長大之后若是能夠事，那也與他阿姐息息相關。

謝良辰道：“我按照后者做準備，先將織賣出去，再慢慢查那些人的底細。”

東籬先生道：“那為何不先查那些人，再賣織？”

“耽擱太久反而是拖累，”謝良辰道，“我讓四舅舅去大名府接下貨，貨賣不出就要租院子存放，有這麼多東西在外，必然要牽扯大家的神。

我將織賣了，就不會被人牽制，那些人反而要去琢磨我下一步做些什麼，被我所左右。”

東籬先生神不變：“你想好了下一步做什麼？”

謝良辰頷首：“我們的織機太老舊， 大家的手藝也不好，將織賣了之后，我想用這些銀錢買紡車。

我們做出的織太過糙，很容易被人替代，想要織房一直開著，就要做出更好的東西。”

這次關了織房大家會難過，但大家定然會期待織房重開的那一刻。

東籬先生微微笑了，沒有再問織的事，反而道：“聽陳里正和子庚說，你們想要請先生辦族塾？現在織賠了銀錢，可還有給先生的束脩？”

謝良辰聽著欣喜：“有，村子里留的銀錢足夠請先生的。”

東籬先生道：“雖然我的本事不適合用在族塾，卻認識幾個不錯先生，等你們收拾好房子，準備好書本，就拿著我的帖子去請人。”

東籬先生說完站起，陳子庚忙上前攙扶。

東籬先生道：“不用送我了，留下幫你阿姐籌算吧！”

陳子庚還是將東籬先生送回了院子里，這才氣吁吁地跑回來幫忙。

“阿姐，”陳子庚笑道，“先生定然覺得阿姐很聰明，誰也及不上我阿姐。”

謝良辰手了阿弟的頭，并不聰明，只是經歷了前世比旁人知曉的多些罷了。

姐弟兩個籌算到了很晚，這才回到主屋里歇下。

謝良辰覺得自己剛剛閉上眼睛，耳邊就傳來雄的名聲，然后是外祖母的聲音：“辰丫頭，起了。”

謝良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想一想躲在角落里算計的那些人，用堅強的毅力起梳洗、吃飯，然后拿著算好的賬目騎馬出了村。

……

大名府。

戴著冪籬的子從一客棧前走過，從鎮州來的田家商隊已經在此逗留了六七日，他們只賣出了兩騾車的織。

子微微彎起了，這些織都是鎮州幾個村子，花費了一個冬天才做出來的。

陳家村以為靠著這些貨能賺不銀錢，一定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景。

子握住手里的帕子，這還只是個開始，謝良辰迷住了的表哥，害的父親、哥哥下了大牢，父親不日就會被斬，哥哥也被叛笞杖、流徒，不知能不能活下來。母親幾次被傳牢中審問，如今已經病倒在床。

好不容易才，寫了封信函送去嘉慧郡主府，希郡主能夠扶持一把，這樣就更有把握向陳家村報仇。

子帶著人走租住的小院子里，摘下頭上的冪籬，出了林二小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