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恪握著手中的包袱,眼睛盯著樹林外。
等了許久,終于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人向他走過來。
那是張渭河沒錯,薛恪沒有見過張渭河,但懸賞捉拿張渭河的告示卻常年都在都城城墻上。
薛恪制著心頭的慌張,上前走了一步,躬向張渭河行禮:“老將軍。”
張渭河偏了偏道:“我不識得你,不得這個。”
薛恪心中有所準備,他抬起頭與張渭河對視,老邁的老將軍眼睛依舊犀利,其中泛著寒。
張渭河道:“你怎麼知曉我在這里駐扎?”
薛恪吞咽一口道:“我奉命籌備軍資,朝廷打聽到消息,知曉宋羨領兵去太原府,老將軍來廣縣。”
“我父親曾與我講過,這廣縣外有幾適合駐扎,我就找了過來。”
張渭河淡淡地道:“你尋我有何事?”
薛恪向周圍看看,目落在莊興臉上。
張渭河道:“沒有什麼話他聽不得。”
薛恪顯然有些在意,停頓了半晌才拿定主意:“張老將軍見過陳家村的人了吧?”
張渭河沒料到薛恪會提及陳家村,他點了點頭。
薛恪道:“那您可知陳家村是從忻州逃難去的鎮州嗎?”
張渭河皺起眉頭,他沒料到鎮州陳家村還有這一段過往,不過……
張渭河道:“這又有什麼關系?”
薛恪想了想:“老將軍跟著廣王時間不短,當年廣王父子剛剛打回忻州時,忻州一帶山中有悍匪占山為王,廣王帶兵清剿那些殺人越貨的兇徒,但是獨獨留下了一伙人。
那伙人也曾手上沾,他們殺過差,占據的山寨也是從山匪手中搶奪來的,這伙人為首的陳友禮,天生力大,廣王邊的兩個副將都拿他無可奈何,最后還是廣王親自出手擒拿了他。”
張渭河想了起來,他沒見過陳友禮,因為那時候他跟著老廣王征戰,他是之后才聽廣王說起。
廣王在山里擒住陳友禮,審問了那伙人,才知道他們并非什麼兇徒,而是被無奈山的村民。
于是廣王讓他們回到村子里,分了土地讓他們耕種。
因為這樁事,廣王了提拔陳友禮的心思,陳友禮卻不肯答應,留在了陳家村做里正。
難道鎮州的陳家村……就是他們?
薛恪道:“想必老將軍想起來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說完這話,薛恪停頓了半晌,才哂然一笑:“其實我沒料到老將軍不知曉陳家村,我還以為提及陳家村就能水到渠。”
薛恪想了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既然這樣,老將軍肯定不會清楚陳家村為何要離開忻州了?”
張渭河面不虞:“有話就直說,我還有許多事要置,沒時間與你在這里閑話。”
薛恪搖頭:“不……您沒有那麼多事,因為對您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我要說的這一件。”
張渭河眉頭皺得更深了,約約好似有所猜測。
薛恪接著道:“陳家村離開忻州是要護送一個重要的人離開八州之地。我父親知曉這樁事,因為那個人就是我父親親自放走的。”
張渭河不由自主地了手。
薛恪點點頭:“是廣王的兒。”
張渭河腦子里仿佛有一弦突然斷裂,旁邊的莊興跟著臉一變,還是張渭河先回過神:“你在胡說些什麼?”
薛恪道:“是真的,我母親知曉這次恐怕要吃敗仗,于是讓我來尋張老將軍,請張老將軍看在我父親冒死救下廣王兒的份兒上,放我從白馬嶺離開。”
張渭河幾乎聽不到薛恪后面的話,他的所有神都停留在薛恪之前那句話上,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薛恪的襟,一雙眼睛中仿佛有火焰在跳:“你再說一遍, 誰沒死?你父親救了誰?”
“郡主,”薛恪道,“廣王親生的兒,真正的郡主,不是那個假的嘉慧……”
張渭河收了手指,薛恪被襟勒得生疼。
張渭河接著道:“你再說一遍,你父親是怎麼救的?跟陳家村有什麼關系?”
薛恪道:“陳友禮知曉廣王對我家有恩,發現圍住廣王府的兵馬中,有我父親在,于是請我父親幫忙……”
“廣王妃定然不能逃,唯一可能留下一條命的只有郡主,于是我父親故意調走了人手,讓陳友禮潛廣王府救出了郡主,之后陳家村帶著郡主離開忻州去了齊地。”
“去年聽說宋羨在鎮州大展手腳,抓了蕭興宗的十三太保,眼線提及了鎮州陳家村,我父親本沒在意,后來嘉慧郡主被廢,又有人提及陳家村,我父親才讓人去查問。”
“雖說陳友禮改了名字,但是眼線打聽到……鎮州陳家村的老里正年紀與陳友禮相仿,而且這人手極好,帶著陳家村闖出一條路。”
“至于為什麼陳友禮沒有改姓,八是因為陳家村很多人不知曉,大張旗鼓地更名改姓反而引人懷疑。”
“再說姓陳的村子有那麼多,若非鎮州陳家村突然出名,我們無論如何也注意不到。”
張渭河的手微微松開了些,他腦子里不停地閃現陳家村的那些人。
如果陳家村將郡主救了出去,那郡主現在在何?
這次帶著陳家村來幫忙的是陳詠勝,也是陳家村現在的里正……
不對,張渭河眼睛一跳,主事的人本不是陳家村里正,而是陳里正的外甥謝大小姐。
的面容仿佛一下子出現在張渭河眼前。
謝大小姐是許汀真的徒弟,許汀真一心一意留在陳家村幫忙,還與謝大小姐一起做了藥平了疫癥。
謝大小姐還救下了玉娘、阿鶯那些眷。
鎮州村民好像都聽謝大小姐的安排。
謝大小姐的年紀肯定不是郡主,可謝大小姐的眉眼……好像與郡主有些相似之。
難不謝大小姐是郡主的兒?
張渭河的心神為之一震,如果真的是這樣,許多事也就順理章了。
比如許汀真,比如宋羨來找到他,比如陳家村那些村民為何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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